天鹅绒革命的直接结果不仅举世无双地神奇,还无比性感,布拉格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暮色降临时分是布拉格国家大剧院最辉煌的时刻,每当我在此时看见它的镀金屋顶,都会感到心灵的震颤。
布拉格有众多华丽的建筑,包括哥特式、现代主义、新艺术派和巴洛克等,国家大剧院只是其中之一。但在我初次到访布拉格时,它一下就抓住了我的眼球,以后我每次回到布拉格,也要再来看一看它。
国家大剧院坐落于娜罗蒂街尽头。这是一条生机勃勃的街道,街上行驶有轨电车,从温塞斯拉斯广场一直通向伏尔塔瓦河。沿着娜罗蒂街漫步感受一下布拉格跳动的脉搏,然后来到大剧院边上小憩。在奔流河水的对面,在高高的山上被灯光照亮的是恢弘的布拉格城堡,童话中的布拉格城堡,或者,卡夫卡的拥趸们简单地把它称之为“城堡”。
我初次来到这里,心灵就被如此美景捕获,从此以后每次都是一样感受。
1989年秋季所有席卷中欧和东欧的革命中,11月在布拉格发生的无疑是最温文优雅的。
像这个地区的其它地方一样,在当时的捷克斯洛伐克推翻共产统治,基本上用的是和平手段。参加抗议游行的学生,艺术家,知识分子,最后还有工人上了街,特别是在娜罗蒂街上,他们呼吁变革。
到了11月17日,参加示威的人数激增到30万。在一次大规模的抗议活动中,被镇压的1968年起义领袖亚历山大.杜布切克被邀请到位于温塞斯拉斯广场一座房屋的阳台上,他像一位回乡的英雄受到民众的欢呼。
更有意思的是,杜布切克在阳台上和瓦茨拉夫·哈维尔会了面。哈维尔是持不同政见的剧作家和哲学家,曾坐过牢。他将被推上总统的权力宝座,而且受邀住在布拉格城堡内。
这是在终极童话场景里的终极童话结局,并非哈维尔本人所能左右。
天鹅绒革命的直接结果不仅举世无双地神奇,还无比性感,布拉格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布拉格已经从鲜有人问津的波西米亚腐水塘,变成中欧皇冠上闪亮的珠宝。
布拉格为她的美丽付出了代价。从1989年至今的20年中,布拉格已经成为主要旅游目的地城市中的一员,这些城市包括伦敦、巴黎、罗马和巴塞罗那。
如今,布拉格每年吸引四百万游客。大量游客慕名蜂拥而来,城里狭窄的鹅卵石街道和曲折的中世纪小巷的魅力已经失去了很多。
游人拥塞情况最严重的是美丽的查尔斯桥,这座桥建于14世纪,把光彩夺目的老城与伏尔塔瓦河对面温婉平和的“小区”连接起来。
今年秋天回到布拉格,我发现过查尔斯桥简直是一场折磨,桥的一部分正在重修使情况更加不妙。在老城富有风情的小巷里我也没有感受到心情放松,店主们向路人兜售英国足球队球员的俄罗斯套娃,还有印有“到布拉格是坏女孩”的T恤。
捷克首都已经变成世界上主流社会的旅游目的地,以及由此带来的一切利和弊。与其说像威尼斯,倒不如说有时很像一个巨大的迪斯尼乐园,中世纪氛围使这变得很容易。
也就是说,在威尼斯人们仍可以从人群中逃离出来,重修猎获某些把我们吸引到这里来的奇迹景观。
在布拉格游览要起得早一些,早上9点之前你还是可以安静地欣赏城堡。离开市中心人头挤挤的大路,有很多小街小巷可以探索猎奇。在旅游淡季去布拉格,如11月,1月和2月。找个好导游。
我很好奇,今天到布拉格来的游客是否还能找到天鹅绒革命遗留的痕迹?所以我想要找一个导游来告诉我。捷克人还在为天鹅绒革命庆祝,抑或他们已经与时俱进去拥抱游客的美元?
奥尔加是在城里为我指点方向的人,一开始就带我去看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约翰.列侬。在他被谋杀后的许多年里,河边昏昏欲睡的卡姆巴区一堵小小的墙变成了圣地。留长发的叛逆者们(长发被认为是反共的)会在一幅工人阶级英雄的画像边上涂写诸如“和平和爱情”的标语,那些狂热的官员只能重新画上一遍。过了一天或者一夜,长头发又涂上标语,官员们又重新画一遍,就是玩这种奇怪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是这堵墙还是保留了下来,现在成为一个很有人气的景点。当我们离开时,我们呆过的地方来了一个旅游团,他们令人艳羡地乘坐一辆老式的三十年代捷克敞篷汽车来到这里。
我们在卡姆巴区参观了一两座精美的教堂。作为革命的直接结果,宗教一时兴盛起来。现在,许多好一点的宗教场所作为为游客演奏60分钟FM乐队风格古典音乐的地点。然后我们去了城里最受欢迎的游乐场:佩特灵山,这是一个可爱的公园,有埃菲尔铁塔缩小版的复制品。山脚下有一件触目惊心的历史纪念物——共产统治牺牲者纪念碑。雕塑群像刻画了伤痕累累的人体残肢,它们被体制的重压所压碎和损毁。碑文铭记了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在牢狱中死去的有4,500人,因企图逃出捷克边界被处死的有327人。离奇的是当我们在那儿时,一位父亲要他的两个年轻女儿在人体碎片旁边摆姿势拍照。
布拉格低调地纪念革命20周年。将来几周会有相关的展览,本周三“镜头中的1989”摄影展在老城市政厅开幕;11月17日会举办 “没有铁幕的20年”主题音乐会;最后会有当年示威游行的模拟表演,还有数个以“天鹅绒革命”为主题的旅游节目。
布拉格旅游当局在很大程度上宁愿把注意力集中在城市其它有吸引力的地方——如音乐、建筑和波西米亚风情。同时,为了进一步增加游客人数,他们已经不那么关注啤酒喝得醉醺醺的英国男性聚会游客,这些人以前在这儿风行一时,现在他们大多数已经移师价格比较低廉的城市如布拉迪斯拉发和巴尔干地区。旅游当局把注意力转向被许多五星级酒店吸引过来的,消费能力更强的游客。除了四季酒店和文华东方,今年起布拉格有了Rocco Forte酒店。当局甚至在推销啤酒和布丁的美食之旅——布拉格四季酒店的Allegro餐馆是前东欧阵营中唯一具有米其林星级的餐馆。
奥尔加承认要跟上变化的步伐一度很艰难。“我曾经能叫出城里所有旅馆和餐馆的名字,但是现在每个星期都有新店开张。”她说。
但是她仍有自己的偏好。我们从莱吉桥过了河,莱吉桥比查尔斯桥人少得多,风景却同样漂亮。我们来到整修一新的斯拉夫咖啡馆喝咖啡,这里是哈维尔喜欢来的地方。接着我们去了娜罗蒂街,经过利度塔爵士俱乐部,从不放弃显酷机会的比尔.克林顿曾在这里演奏萨克斯管,并和哲学家的捷克总统一起喝啤酒。再往前走一点有一块纪念89年示威者的铭牌,上面刻着17、11、89这个日期,上方有几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做出和平的手势。
走到温塞斯拉斯广场下方,奥尔加指向老城区,鼓动我去参观就在麦当劳隔壁的共产博物馆。另外一个奥尔加喜欢的地方是市政厅,是一栋新艺术风格的建筑珍品,里面有一家咖啡馆和两家餐馆。我放弃博物馆去了市政厅,奥尔加说得不错,尽管名称不那么好听,这个地方惊人地品位高尚。
皇帝的雕像高高盘踞在广场上方,在温塞斯拉斯皇帝本人的全程注视下,我们的游览也差不多了。1989年1月,捷克学生简.帕拉齐为了抗议几个月前苏联坦克对布拉格之春的镇压而自焚,我们来到这个地方,地上有向他敬献的鲜花。
一路上我们走过那个著名的阳台,楼下现在是玛莎百货的铺面,显得不那么协调。我试图想象出当时杜布切克和哈维尔出现在群众面前的情景。
捷克人通常不习惯将感情外露,但奥尔加很明显地动了情。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接连问了她三个问题:你是布拉格人吗?1989年你在布拉格吗?你当时在温塞斯拉斯广场吗?
她脸上放出光来,“是的!是的!是的!”她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