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险

　　胜利者库哈斯此时身处险境，让他真正感到担心的，是北京市规划委员会开始过问此事，当时，业主方中央电视台告诉库哈斯，北京市规划委员会要求他们对这个离经叛道的摩天大楼进行说明。库哈斯并不熟悉应该怎样和政府打交道，更不知道如何说服中国的技术官僚，说实话，这位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建筑大师，心里开始没底。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北京市规划委员会的委员们多一半都是在竞标过程中一致质疑库哈斯的中国建筑界的头牌人物。于是，无奈之下，更了解中国国情的中央电视台高官们告诉库哈斯，就说两点，第一，说怎么安全；第二，说这个建筑如何将会成为北京的地标。

　　库哈斯照猫画虎，发挥并不出色，毕竟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听众。那时是北京的初春，天气仍很寒冷，身穿短风衣的他，就那么站在北京南礼士路北京市规划委员会的铁栅栏门前，一只脚蹬在栅栏上，左手拿着香烟，吸个不停。而过往的路人并不知道，他就是库哈斯。

　　在那次说明会上，库哈斯把自己的设计方案形象地称作“大锁”，他显然希望对这座建筑并不理解的中国人能更简单的记住他的杰作。这个名称此后沿用了不到几个月，中国人群众智慧的结晶，“大裤衩”通过互联网的放大，取代了大锁，成为了CCTV新址的通用称谓。

　　在栅栏门前等待了近一个半小时的库哈斯得到了答复，业主方告诉他，北京市规划委员会只是听取说明，对他的设计方案仍保持尊重，更不会否决他标新立异的方案，因为承办奥运会的北京，也需要“新地标”。

　　长出一口气的荷兰人开始酝酿自己的反击，几经思索，他来到清华大学举办主题演讲，准备和中国建筑界反对他的势力来个直接交锋，分出胜负。事实上，他也确实达到了这样的目的，他不仅批驳了种种对他设计方案的质疑，更是又一次与他的老对手亨利·考伯交锋。

　　“这是一座属于民众的建筑，但却被民众斥为浪费。”库哈斯宣泄着自己长时间来积聚的不满，他在清华大学宣称，悬空的断桥部分并不是办公室，而是留给公众的公共空间，未来，这里可以有酒吧、书店、观光台，这里以后将成为属于民众的休闲空间。

　　而对于安全的质疑，库哈斯更是抛出了中国建筑界闻所未闻的解释，他说，考伯设计的摩天大楼，当受到外来撞击的时候，只有由上至下一个逃生路线，而他的作品，当遇到同样境遇时，或可以向下逃生，也可以横向逃生，这也恰是悬空断桥的连接两座倾斜建筑的用意所在。

　　库哈斯的回答堪称“完美”，无论是考伯抑或中国建筑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哑口无言，此后对于这座奇怪建筑的质疑，也都转移到了造价过高、交通负担等与设计方案本身无关的因素上。

　　“业主方选择了这样一块土地，我无从选择。”库哈斯2006年向我解释到。而在这次见面之前一个月，中国城市规划大师级人物吴良镛曾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对我说，“你去故宫，然后往东看看！”

　　的确，在2006年从故宫向东遥望，只能看到两座建筑，一是国贸三期的高楼，此外便是央视的大楼，这位毕生致力于维护北京传统风貌的大师，愤怒地斥责这两座建筑毁坏了北京的天际线，“他们应该再往东修，修到通州去。”库哈斯抽了口烟，沉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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