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美忠先生最近又被舆论“翻”出来——他出任北京一所学校的文科教研室主任和潜能开发研究院研究员——这很可能意味着他将再次失去工作,因为他的“民望”实在太强。
其实,这个世界,对范美忠先生来说,注定会有太多坎坷。这两天,和几个熟悉他的朋友聊起,大多人用了一个词,“傻书生”,这些朋友,包括将自己定义为“自由主义者”的人。
从地震之后,范美忠的言论中,也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早就把自己纳入“自由主义者”的行列。
但范美忠先生可能没有搞清自由主义的含义,比如他在地震中的作为,包括在地震后的言论,即使在自由主义旗帜高高飘扬的美国,也会失去工作。自由主义的价值观绝不是道德的对立面,而对一个老师来说,他的职业道德和职业责任,都要求他去保护学生。换句话说,如果中国社会不给范美忠先生教师资格,即使“上诉”到美国,也不会成功。
但他依然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其实,他也是他所批判的教育体制的产物,他在彻底格式化自己之后,那套教育体制却没有给他“重启”的方法,没有给他足够的能力,将一种更好的价值观内化进自己的精神。
在我们有可能彻底告别“范老师”之前,还是不要轻视他的“语言遗产”。我通读过他的言论,他对中国教育体制和教育内容的很多批评,都极深刻和有道理,那些批评在现实社会里大都有印证。
我住处旁边有一所公立小学,一到课间操时间,总能听到体育老师通过话筒大声训斥学生,“站好了!站好了!”“手放在哪里了?!”“说你呢!站好了”,学生们乖乖地服从着这个体育老师的权威。
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上,都有一个学生干部模样的孩子,喊着政治口号,表达民族自豪感。“老师和校长们真的相信那些口号吗?他们会为某种主义奋斗终生吗?”
这几天,比范美忠再就业传播更广的是一段网络视频,几个看上去不足十岁的孩子,用稚嫩的声音朗诵,“甲:大雪像西方的价值观,自由的飘洒,乙:漫天哀愁,一地冰碴甲:中国退缩了吗?合:没有!奥运成功了!我们胜利了甲:地震像萨科奇的立场,用猥琐的伎俩,摇晃着巍巍中华我无法弄清视频出处,但这些话绝不该由孩子喊出,是谁把手伸进孩子们的干净的心底?
这些案例,都是支持范美忠先生对中国教育展开批评的理由,只是被“范跑跑”三个字压下去。
教育部前任新闻发言人王旭明批评范美忠“无耻”,但我对王旭明之前的很多发言都不敢苟同,比如,中国的基础教育是成功的,支撑依据是接受义务教育的人占总人口的比例,但衡量教育成功与否的关键绝不仅是数字,全球最庞大的教育体系,有没有教育出一代代合格公民?
不久前,和北京几个媒体负责人聊天,谈起教育时,很多人都谈到给老师送礼的话题,每个城市中的那些著名的小学中学,甚至仅送礼都不能把孩子送进去,还要有硬的“关系”,这已不是潜规则,而是规则了。
细想,这样的教育这样的学校,怎么去教育他的学生?能理直气壮地要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首先,这些学校就很缺“德”。
而如果我们真的有时间、兴趣、精力去痛恨“范跑跑”的话,那么就应该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痛恨、检思中国教育模式上,如果真正为这个民族的未来着想,别的坏事做也就做了,但在教育上,是不能做坏事的,要让孩子们干干净净进来,明明静静地出去。
那两个“镜头”一直能出现在眼前,“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烈士们用鲜血染成的”(至今还出现在教育内容里),在“纪念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创建80周年大会”上,孩子们朗诵道,井冈山上,洒满了革命者的鲜血(大意)。
这样的声音,如果依然时常从年幼的孩子们口中喊出,都需要仔细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