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童言无忌，小孩是不会说假话的。正是基于这一判断，美国6岁小童福尔肯的父母很可能会吃上官司。科罗拉多州警方认为，福尔肯的父母编造了他爬入热气球升空的故事。但仔细看下来，警方支持其观点的最有力证据似乎就是福尔肯本人的“供词”。福尔肯上周在接受CNN采访时说，是父母要他躲藏起来的。此言一出，福尔肯父母的麻烦可就大了。

　　但问题是，童言真的可靠吗？我母亲对我说过一件她亲身经历的事。“文革”期间，标语口号满天飞，一会儿要打倒刘少奇，一会又要打倒邓小平，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也跟着乱喊。有一天，某单位幼儿园的4岁岳姓小朋友在打闹时忽然喊出了“打倒毛主席”。此言一出，幼儿园阿姨们如临大敌，立即威逼利诱该小朋友供出是谁教他喊的，此小儿“无忌”地回答说，是我哥。于是阿姨们又迅速找到他8岁的哥哥小岳，经过一番攻心战，小岳“老实”交待道，是我妈教我喊的。于是，有关部门立刻办了小岳母亲的学习班，本着小孩不会说假话的“常识”，非要逼她承认自己的“罪行”，搞得这位母亲一度精神失常。对“文革”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除非是疯子，否则那时谁敢教自己孩子喊“打倒毛主席”？可正因为“交待”出自幼儿之口，一件荒唐的事情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有人会说，把小孩的话当真，这是成人的认知判断出了问题，怎么能说儿童邪恶呢？但我以为，大多数人看到童言无忌，便认为那是儿童纯真天性的反映，是真善美的化身，其实大错，由于儿童还没学会伪装，童言无忌往往是人类丑恶或软弱本性的直白流露。比如小岳和他的弟弟，因为尚未建立起道德感，在威逼下为了自保，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最依赖的保护人推出来替自己“扛雷”。小福尔肯的情况会不会也如此呢？美国儿童片《野兽冒险乐园》票房夺冠，在不少人眼里，这或许是一部打着儿童片旗号的成人片，比如影片的主人公麦克斯一直期待自己能成为一个王国的统治者，而他在成为野兽乐园的国王后却发现，这座乐园的人际关系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这哪是儿童的心路历程嘛！

　　记得小时读《格林童话》，每每为里面恐怖血腥的情节所困扰，认为与理应处处洒满阳光的童话世界简直大相径庭，因此并不喜欢这本书。但成年后再回顾幼时的岁月，反而觉得《格林童话》中那些散布在灰暗挫折感中的短暂欢娱更接近人生的真实。美国心理学家Murray Straus发现，在一定年龄段挨打的小孩会在日后的认知测试中得分较低。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我个人认为，这是因为殴打和恐吓阻遏了小儿本性中邪恶成分的充分暴露，使他无法在作恶与悔改的反复交替中完善自己的认知能力。周总理说，人要活到老改造到老。或许，人生就是人学会掩盖并不断摆脱自身原始邪恶本性的历程，人生是人终生无法逃离的劳改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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