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被誉为“亚德里亚海的明珠”,但是当我高高地站在杜布罗夫尼克巨大的城墙上,我想探究最近的战争给这个克罗地亚沿海珠宝般的城市带来了什么。
在坚实的城墙里面,我看见拼图一般的屋顶,瓦片颜色的搭配好像很随意——有些是大胆的橙色,其余是历经时日的黄灰色,但是屋顶的样式却不是故意做成那样的。这些屋顶记录了1991年南斯拉夫分裂时,塞尔维亚人的迫击炮隔山轰击造成的破坏。在杜布罗夫斯克被围的八个月中,有大约100位平民死于战火,30000人逃离了家乡。新的瓦片替换了那些被毁坏的,由此可以清楚地看出大约三分之二的房屋遭到了轰炸。
然而今天,塞尔维亚人正入住那些曾被他们的同志在1991年轰炸过的带早餐的小旅馆。这是一种提醒,当你去前南斯拉夫旅行时,会遇到复杂的种族和宗教区分的情形。我看到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和不信任,加上文化差异在一起造成难以置信的暴力。我也见证了战争是怎样给一个地区带来贫困,带来对人民生活的伤害。但是今天我又看到人们在经过了灭绝人性的屠杀之后,学会了在一起和平地生活。
了解了这个地区的历史背景充满纷争,以至有了“巴尔干式的分裂和割据”这样的单词,你会懂得战后的恢复是多么困难。没有一场战争是断然就了结的,通过在这儿的旅行,你可以看到电视镜头后曾经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了过去,人们现在面临的是战后重建艰巨而浩大的任务。
我和前战争的受害者们一起走过城里的碎石路。不守游戏规则的战士现在在他们犯下错误的废墟上生儿育女。希望还是是有的,今天克罗地亚的公共汽车重新发往塞尔维亚的目的地,两个种族的青少年们在夜总会里玩到了一起,而仅仅几年之前,他们的父辈还在相互打仗。
到访杜布罗夫尼克也许会使人感到不安,但是只要你深入她的内里——穿越克罗地亚达尔玛提亚海岸的舒适地区,便会得到丰厚的奖赏。在欧洲没有任何别的地方,你可以作为游客方便地到达种族冲突如此鲜活的地区,而从中得到的启示便是有益的奖品。仅几个小时的车程,就可以看到几个古老民族新的体现,像到蒙特内格洛和考图湾,或者到波斯尼亚和它的历史名城莫斯塔尔。
回到杜布罗夫尼克,我的房东对我讲起了他的往事。披罗.卡若维克是我很喜欢住的客栈的老板,他到杜布罗夫尼克机场接到了我。尽管克罗地亚人的生活同样充满生机和变化,但是廉价的牛仔裤,小排量的汽车,破碎的路面,还有几乎没有胖子的人群,使从法国飞来的我感到有一点“文化冲突”的味道。我品尝了味道寡淡的肉类、腌菜和果汁,都好像出自于来之不易的稳定局面和经历毁灭性战争后初步的恢复。
开了几分钟的车,我们便在杜布罗夫尼克高大城墙的塔形墙基前停车,城墙有泛光照明着。在这个欧洲最精美的堡垒城市里,披罗带我走过陡峭的,游客免进的小巷,前往他的小旅馆。
给我斟上本地的葡萄酒后,披罗告诉我他在战争中负过伤。后来他厌倦了,不想只靠政府的养老金生活,就把在老城的家改成了带早餐的小旅馆。我想保持头脑清醒,到晚上还可以写点东西,所以试图婉拒披罗的葡萄酒。但是这是在斯拉夫的地方,想起我在俄罗斯被强灌伏特加的经历,知道拒绝是没有可能的。披罗自己也在就着绿色的核桃喝酒,喝下一大口后他递给我一个杯子,喘息着说,“核桃和葡萄酒……可以恢复你的体力。”
披罗走进厨房,拿来了他放在柜台底下的一个毁坏了的迫击炮外壳。他说起这幢木石结构的大房子在围城中被炮火直接击中。他把迫击炮放到我的手里,我不喜欢拿枪炮,连碰也不想碰,但作为客人也无可奈何。
“我从小长大的卧房被炸毁了,我的伤痛将伴随我的余生。”他说。我为披罗拍照,他手持迫击炮面带微笑,我不喜欢他做出这个样子,但是他就是那样了。
屋顶抵御不了炮击,不过现在,生活又变得好起来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屋顶的瓦片又将慢慢变成同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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