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之魅

  城市犹如毛毯中的图案,图案虽然清晰,但是每个人的理解却不相同。或者反而言之,图案越清楚,就越敞向一种复杂的演变。

  ——阿尔多·罗西

  

  20世纪90年代初至今,建筑界展现了令人瞩目的现象。从埃森曼的大哥伦比亚会议中心到FOA的横滨客运站,以及妹岛和世的金坛县立博物馆等,建筑物展现了水平延展的形态,以独特的方式嵌入土地与周围环境,并在自由的形态中潜藏了肌理与关系。这是趋势呼应了当前世界上关于对现象与场所的研究,几乎涵盖了社会学、人类学、哲学、建筑学、文化学等众多学科。而在建筑学领域,建筑群是批判现代主义而兴起的一种形态,它强调了场域内一组建筑物之间的关系,以及对城市空间的独特运用和集体表达。一反现代主义过于追求个体功能,凸现了为满足人类情感及物质需要而创设实体环境。建筑群具有明显区别于单体建筑的表现力,如果把建筑物比作单词,城市比作一本书,那么建筑群则是具有明显语义功能的段落话语,进而也比较容易赋予社会和文化因素。

  另外,建筑群之所以值得从城市的大功能中单拎来谈,还因为现代人们习惯于寻找场所的认同感,在实体与社会之间,心理需求也应该被重视。人们意识到区域概念对于城市生活的意义,在城市中,不只是公共建筑“将平淡的生活提高到一个更高度仪式化的层次”,也不只是到处是庞大的基础设施,“在硕大的骨架内,自由随意地安排填充物”,还包括创造新的空间构成,反映现代生活的组织和社会形态,这就需要“围合城市集体空间的聚合物”,使建筑形式激发对人和地点的关注,通过聚合的秩序,重塑地域性以及土地的自身空间性能,确立牢固的场所感以支撑城市形态的统一与和谐。

  建筑群还具有重要的形体特征:开放、包容。刘易斯·芒福德在《城市发展史》中将城市比喻为巨大的容器,文化、宗教、社会等所有社会形态汇聚一堂,兼容并蓄,共存共容。建筑群作为城市基本组成部分,实际上,它的概念并不清晰,在研究建筑、城市及其之间关系时,需要这个概念的纽带作用,即能直达建筑的本质,又能触摸城市文化肌理,表述上比较容易入题。建筑群具有平面舒展的特性,各个元素之间关联与重叠,组成开放的实体,经由对间隙空间、水平向秩序、开放变化、多中心、复杂性的关注,轻盈围合,充分连接与交流,形成严谨而灵活的秩序,呈现了未来的发展方向和城市内容的转变。建筑群使得建筑空间让人的行为和感受在水平方向上远大于垂直方向,通过行走联系各生活空间,与高层形成互补,忽略传统建筑的表现性,强调体验与视知觉。

  汶川地震之后,我们回顾了地震多发国——日本的房屋抗震技术与实践,同时,作为在许多领域世界领先的国度,审视日本东京建筑群现象,对中国城市建设或有启发。

银座

  银座——地上地下

  东京银座一向号称日本的脸面,如南京路之上海、王府井之北京。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银座已是兴盛的中心商业区,高楼林立,百货商店云集,交通系统完备,那时,西方人士惊讶地发现东京像极了巴黎和纽约,充满西方时尚的银座让日本人欢快地沉浸其中,在西方传统与日本传统相遇之处,混合风格的新百货商店尤其突出,文化的交叉口上,建筑物披着西方的外衣,走入店内则是另一番景象,顾客们在进入前要脱掉鞋子并且换上在门口处提供的拖鞋,但是在购物时,处处能见到西方式的——穿着苏格兰红绿短皱裙的男孩乐队演奏的西方音乐。

  1929年,欧美爆发经济危机,并波及日本,也给了日本重新审视西方文明正当性的契机。日本著名规划师西山把他的城市视野放在传统的邻里结构“町”上,工作和居住将尽可能地结合在一起,使居民的生活方式与传统的村落更接近。西山秉持传统理念,反对那种以美国城市为典型的高层建筑,赞成和发扬生活圈的概念,把分散化的自我管理放在邻里社区内,体现一种“房屋的理念和认识”。

  随后,银座开始进行混合功能规划,将商业、生活服务、文化娱乐、居住等相统一,并综合开发。众多商业建筑不仅符合日本传统,也具有清晰可辨的特征,由于不是统一开发,建筑群体现了时间的连续性、风格的多样性,与商业文化的多元相对应,综合了不同年代特质的建筑群承载着多重社会功能:怀旧与创新、回顾与反思、传统与现代。正如欧美对东京的评价:东京尽管规模十分巨大,但在气质上和欧洲中世纪的小城市像极了。这是否算是东京的幸运呢?

  综合开发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西方国家广泛运用的建筑形式,由于城市的发展,用地日益紧张、生活的复杂化、工作和娱乐的多样性等问题日益显现,而区域综合开发是解决这些问题的一种有效方式。

  上个世纪后期,地上开发让位于地下,这时建筑群的优势表现得更加明显。在业已处于饱和的都市中心位置上,建筑物的更新、重建速度过于缓慢,已然存在的建筑群格局则具有了良好的稳定性,在地价日益高涨的情况下,它们具有了保持自身特色的客观能力,同时,地上统一的格局也为地下的统一开发提供可能。不损害原有地基的前提下,更利于布局地下空间,地上的商业环境在确保了地下的人流量的,也因地下空间而缓解了地上的交通压力。从20世纪80年代,东京开始了彻底改造银座地下街,把7条交织的地铁线路改造成一体的街道网络,优化出口布局,运用自动化控制,把大城市中心区的拥挤状况缓解至最小。

  银座建筑群是历史自发形成的,但它所走的每一步都带有前瞻性,不是急病乱投医,也才成全了它功能与品格的统一。

丹下健三与东京都新市政厅

  丹下健三与东京都新市政厅

  东京都新市政厅,位于东京东部新宿地区,1985年开始设计、1988年动工、1991年落成。这个跨度正巧越过了日本经济崩溃的时点。事后重识这一宏大工程,比对当前国内房地产市场中的“地王”现象和面子工程,或许有所启发性。

  中标方案一出炉,这一建筑群就在争议声中成长,方案设计者丹下健三,作为日本建筑界走向世界第一人,险些清誉不保,流言称他因支持东京市长连任,并在其连任后轻松中标。

  撇开流言蜚语,客观地看此建筑群,确是体现了丹下水准的杰作。丹下在此建筑群内实践了从工业社会现代建筑的概念转向面对信息社会的需求,为东京创造一个文化的、自律的标志,一个“世界都市”的东京的符号,让人们看到这个城市的21世纪。

  新市政厅占据东京新宿地区三个地块(即1、4、5号地块),丹下把三个地块作为一个整体来对待,将新市政厅设计成一幢特大的跨越街道的建筑。其间有纵横两条街道穿过,将分设在三个地块的建筑作了分割又联系起来,街道成了建筑的露天走廊。建筑群从实际地形与环境出发,用立体化构成的方式处理建筑体量和空间组合,通过组群体量的相互连接、穿插,解决三个地块的统一及街道、环境和建筑群体的关系,让建筑与环境相得益彰。

  丹下还把现代建筑词汇转化为日本民族语言,通过露天广场与庭院式广场相通,使围合的空旷空间大厅与延伸的狭长空间走廊形成了视觉对比,又带给人不同的空间感受。用玻璃形成的连续纯净的表面使室内外空间融合在建筑环境中,使庭院空间与自然空间相融共生,同时,通过地面高差的安排,让外部空间在地面上加以限定,明确划定广场与其它部分的界限,具有明显的识别性。

  建筑平面基本上以正方体为母体,穿插简单的几何形体的组合表现复杂的建筑形体,所有外墙的颜色,均以灰白色为基调色,形成了独特的效果,并借助材料,与周围建筑协调相容,体现自己的性格,细部极有质感,棋盘式“格子”构成基本图案,有规律地排列组合,形成了精细、丰富的表面,表达了传统的美感。

  新市政厅与环境的融合,还体现在造型上。建筑东向敞开,显示了迎接东方新宿车站人流的意图。窄面朝南北向,可有效减少风荷对建筑物的影响。西向布置电梯亦是节约电能考虑,减少太阳辐射对室温的影响。

  建成之后,有人批评它填满了新宿地区,使新宿成了又一个曼哈顿,建筑密度太大了,而有人则反驳,像东京这样的现代化大都市,需要一组壮观的超高层建筑群来彰显它的风采;有人批评它酷似巴黎圣母院的哥特式体形,而又有人反驳说,在新建筑中找到旧建筑的影子是正常的,新建筑是时代的产物,继承历史也是必须的。

  两种批评、两种回应,颇有意味,在中国听着很耳熟。

  对建筑群的批判

  现代主义建筑在日本经历了一个被吸收消化、打散重组与日本传统文化进行融合的过程。大批建筑师在经过现代建筑思想体系的正规训练后,在实践中努力探索有着民族特色的现代化之路。这种群体意识支配下的社会协作,形成了在发展中不断扬弃传统的连续性,赋予日本建筑一种文脉,对西方先进的建筑文化是在文化深层上的基因优化,使得群体中的个体面对信息化时代,具备了群体协作下的个性多样化和多元化的创造力。

  当代日本建筑界,以隈研吴为代表的批判者,对认知建筑群最具启发性。

  在当代民主主义思潮下,隈研吴发现,急于求成的“民主主义”的权力逐步向建设超大型建筑物的方向发展,力图把建筑物建设成微型都市,借此希望达成建筑物在时间和空间上的统一。而这些建筑群又具有很强的封闭性,而且这种封闭性不可避免。因为豪华的建筑群所处的都市环境太缺乏魅力,它需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以展示面向未来的姿态,同时还要在内部构建出魅力四射的都市空间,为封闭性提供合理性。

  在既定权力错综复杂的现实都市里,想要确保一块面积庞大的用地,必然要远离都市中心,向都市外围扩展。泡沫经济之后的日本,建筑明显向外围转移,不断迁离市中心。这种趋势是一个恶性循环的体系。当我们为了解决都市空间的枯燥乏味而想要利用建筑物的时候,那么这个建筑必须具备的首要条件是超大型化。于是去寻找廉价的土地,开发商不得不把目光投向都市外围,结果是都市原有的中心不断向外扩散,被留在圈地之外的都市空间逐渐失去了它原有的魅力,取而代之的更为庞大的圈地受到人们的期许。圈地运动并不能真正解决都市问题,它的出现只是要建造一个都市顽疾传染不到的封闭区域,而这样作的结果却是使整个都市环境进一步恶化,并使都市一步步失去它原有的魅力。

  雷姆·库哈斯用实际创造呼应了隈研吴的批判观点。所谓的圈地,对外它是封闭的,而在其内部又是透明的,进入这种圈地内部的主体空间,可以体验到形形色色的都市要素之间由于相互碰撞和相互依赖所产生的勃勃生机。就在这样封闭而又透明的建筑群内,出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彰显都市个性的空间。

  因此,建筑群是可以与城市调和的,关键是节点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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