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五一、十一最能体现庆宴意识。小农经济下的人既贫穷又有穷奢极欲的天性。一年中至少可以有一次尽情消费——过年,就要把平时艰辛节俭而得的积蓄在几天内消费殆尽。其中多带攀比和显摆意思,看谁家宴席最大,礼品最丰。有报导说今年的天安门广场是从1984年开始,花坛摆放最高的一次,神舟五号发射架达到了17.4米,成为20年来最高的花坛。广场中心花坛喷泉,直径达72米,中心水池主喷高18米......花坛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气派,而且年年翻新。今年是五千盆菊花造就的彩凤,明年是十万株五色草堆成的巨龙。“大庆”、“献礼”工程一个比一个豪华,一个比一个张扬。可是,几天的节日过罢,花凋草枯,剩下的时间里市民们必须面对着缺乏生机的钢筋水泥丛林。据可信的估算,用于节日设花坛宴的投入,足能为城市建一个不算小的绿地或公园。
重新获得诗意的栖居
我曾提出保护和建立城市生态基础10大措施,比如:保持山水格局的连续性,不干断山断水的蠢事,让生命的自然过程通道畅通。城市水系如河、湖,是城市最有灵气和风韵的地方,是最美的部分,要保持它们的自然形态。
我们祖先讲风水,无非是强调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但是现在城市的河道被做了水泥护衬,筑坝蓄水,河岸做了铺装。水与土地的分离,导致河流失去自净能力,加剧水污染程度。流水变成了死水、臭水。光洁的水泥花岗岩护岸,使本来生机勃勃的水际,变得寸草不生。一条自然的河流,是城中多种生物的栖息地,现在连老鼠也不光顾,这还叫河吗?在大地景观中,生态健全的水系统构成的绿色通道网路,恰恰最具有蓄洪、缓解旱涝灾害的能力。
有人曾反问,那你说说什么叫河?我希望看到清沏的流水,河底长着水草、游着小鱼,而不是水泥,不是光亮的义大利瓷砖,不是整齐的美国草,不是漂亮的荷兰郁金香;相反,我希望看到的是当地的芦苇、茅草、水葱、菖蒲......浅水卵石、野草小溪,人们对河流的需要,并不再乎其水多,而在乎其动人的自然野趣。
曾经水草丛生、青蛙缠月、鱼翔浅底的自然河流,被穿上水泥盔甲,城市最美丽的元素就这样被糟蹋掉了,将来总有一天,人们要为河流松绑。西方国家已经掀起了一个把上世纪人工建设的渠化河道炸掉、拆掉,重新挖掘以往填埋的水系,恢复河湖的自然形态,再塑城中自然景观的热潮。
我现在竭力呼唤景观设计的“白话文运动”。现在到处是国外的奇花异草,到处是罗马柱、巴罗克式屋顶,为什么?因为只认同别人,不认同自己。认了个巴黎爹、罗马爹、纽约爹,却恰恰忘记了自己是重庆人、武汉人、山东人,最后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爹娘。人迷失了,没了根,最后只会感到空虚。
白话的建筑、白话的景观、白话的城市,决不等于西方现代建筑和景观的形式,而是科学、民×主、平民化的精神。这是一个告别帝王和英雄的时代,这是一个抛弃帝国和封建主义的时代。科学和民×主,人文和生态理想在催生设计学科的革命,它将使我们彻底抛弃帝王和贵族的异常景观。
一百个国家大剧院、一千个央视大楼、一万条世纪大道、十万座巴罗克式的市政广场、千百万个用以展示政绩的、移植堆积大树而形成的中央公园,都只能使我们的城市景观,离平民越来越远,离科学与民×主越来越远,离现代化越来越远,离和谐的人地关系越来越远。
回到人性与公民性,回到土地,回到人们日常的需要。一片林阴、一块绿地、一条河流、一块让人身心再生的场所。那里潜藏着无穷的诗意,它一定会使人重新获得诗意的栖居。
俞孔坚 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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