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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路漫漫边走边说:西藏二三事

  西藏是一个遥远而又神秘的地方,即便在信息发达的今天,也没有多少人能够了解她。

  一

  写下题目,准备写一写在西藏的经历,几天来心中一直是五味杂陈。一位朋友说:“写吧,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应该记述亲历的真实,就算是自说自话,历史也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千千万万老百姓的普通生活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是啊,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只能自说自话。真实是历史的存在,而将每一个人的历史的真实汇集起来,就是一部色彩斑斓的历史画卷。对于过去的岁月,无论多长,人们大都习惯用“弹指一挥间”一语带过,轻松而潇洒。究其实,无论是滋润幸福的,还是痛苦无奈的,都是从开始一步一步走过来,比如我们从现在到2010年的元旦,还要一天一天的走过去。

  一般而言,人老了喜欢回忆过去的岁月,从走过的细碎的历史脚步中,找出自己曾经坚实的那几步;从尘封的历史记忆里检索出,一直支撑着自己走到今天的那些信念;虽然有愧疚,有教训,有使自己汗颜的隐痛,但也有成功的喜悦。从而,使自己清醒睿智,走完人生之旅,为自己的一生画一个满意的句号。

  一位哲人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就那末几步”,斯言诚哉。假如,我1965年底不去西藏,那现在的我会有一个别样的人生。极有可能今天不会来到“1510部落”。人生没有假如,我庆幸在那时,毅然选择了去西藏。

  西藏是一个遥远而又神秘的地方,即便在信息发达的今天,也没有多少人能够了解她。我去的波密县隶属昌都地区。是一个四面环山,东西狭长的河谷地带,海拔 2800公尺左右,受印度洋季风的影响,气候湿润温度适宜。真资格的蓝天白云下,常年可以看到皑皑雪山,雪线(5300米)以下是茂密的森林植被,山脚下围绕着一片竹林和野桃树。每当春天来临的时候,湛蓝的天空,皑皑的雪山,翠绿的森林,粉红的桃花,倒映在澄澈的博楚河里,波密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至今我都想,有机会一定旧地重游。

  我在那里工作生活了15年,没法超越历史的时空。我在那里自然也经历了“十年浩劫”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在那样一场前无古人的“革命”中,对我一个“出身不好”的青年来说,首先,要进行“革命的洗礼”,继而完成“脱胎换骨”的改造。在这样一个长期痛苦的过程中,领教了“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知道了什么是“落井下石”;过早的领略了世态的炎凉……

  我从那个年代走过来了,虽然是跌跌撞撞,满头是包,但我,还是走了过来。

  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我没有后悔。15年“弹指一挥”间,过去了。但是作为我个人来说,已经不是初去西藏的我。人们常说:“人生是一场戏”。我倒感觉“人生是一部书”,它教会了我怎么做人,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而这一切是从书本上学不到的。换句时髦的话说:“这是我人生中,挖到的第一桶金”。足以抚慰余生。

  二

  从十五岁父亲去世开始,懵懵懂懂的记事,懂事算起,我已在人生的旅途上走过了半个世纪。虽然,“笛怨萧清听未真,江湖旧雨散成尘”。但每当少时美好纯真的憧憬,与当今斑驳陆离的乱像相碰撞,形成强烈反差的时候,纵然历史一半尘封,一半雾埋。毕竟往事并不如烟,不时的袭来阵阵忐忑,丝丝惶惑。在我失却了青春躁动的暮年,只做为闲暇的一点事由,为良知而回忆历史,用道德去采撷记忆中的碎片。用哲人的话说:“我思故我在”,反思而不沉默,证明我活着。

  一九六六年元月六日,我们这帮来自北京,天津,上海和山东淄博的一百零四个年轻人,作为西藏自治区1965年9月5号成立后,首批援藏建设的人员,被安置在河北石家庄市岗北一个编号为3302信箱的厂子里,进行进藏前的技术培训,为期两年。前六个月的工作学习生活,紧张有序而充实。

  “516”通知后,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六月份,市区街道上出现了大字报。

  七月份,厂区内也贴出了针对厂领导的大字报。

  盛夏八月,骄阳似火,地面晒得烫人……这时候,整个市区和厂区,大字报已是铺天盖地……虽然这与气候无关,但大字报上火辣辣的炽烈的语言,打着红X的名字,灼人眼球,煎烤神经。令人困惑,躁动而不安。

  八月三十一号上班时间,培训队领导通知不上班了,到厂区俱乐部开大会。会上,指导员做了简短的讲话,在总结了八个月来的培训工作后。话题陡得一转宣布,鉴于当前的形势,根据西藏军区自治区的指示,自今天起结束在这里的培训学习,这一点我们已与厂方做过沟通交涉。散会后,俱乐部主任和各区队长留下,登记造册回家探亲人员的名单,下午去买火车票。从明天起至九月七号,加来回路程给大家七天的探亲假。八号准时回到这里集结。根据军区自治区的部署,赶赴四川新津军区第三招待所,再进行详细的总结和有关西藏地理概况和风俗人情的学习,等待通知准备进藏。

  我们几个人在登记造册的时候,问指导员,这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怎嘛回事?指导员指了指队长和助理员说:“我们在这里也接不到军区自治区的指示,只是从报上看看,具体的我们也说不清楚。”

  当我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瞬间即逝的景色,回想与家人见面的喜悦和期盼,随着“吭哧吭哧”火车的行进声,渐渐的淡去,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理不清的隐忧,油然而生……

  八个小时后踏进院门,一看愣了,只见满院子到处是打碎的陶瓷碎片,和书籍纸张焚烧后的余烬……走进堂屋,母亲一见我,嘴动了一下还没有说出话,就摔倒在地休克了。跟在后面的大娘,婶子,慌做一团。大嫂还比较镇静,径去请大夫,待大夫用三棱针点刺人中穴出血后,我把母亲抱到床上,母亲醒来攥着我的手,自是老泪滂沱泣不成声……周边的族亲长辈只是好言暖语的劝说,别的话似有什么忌讳,一概无言。

  稍顷,我到院子里站在碗口粗的老石榴树下,看着狼藉一片全是父亲生前的珍贵收藏,两大箱的古书大部分是线装石印本,那些书翻页都要用专用的薄薄的竹片,还有一些古人的字画,全部都付之一炬;父亲视若珍宝的古陶,青花瓷瓶的碎片散落一地……父亲倘若地下有知,看到这一切该会是怎样的喟叹和心痛,恐怕也会……我汗淋淋,泪涔涔斜靠在树干上……汗的咸味,泪的苦涩渗透到心里,泛起五味杂陈的波浪,一阵阵撞击震撼着我的心!

  草草吃过晚饭后,按照族规拜见了族长辈,长兄,和在家时的玩伴。走到哪里都一样,都是婉言相劝,都似有禁忌躲躲闪闪……

  我在家里只待了短暂而漫长的五天。带着族长和家人的“心要放平,眼要看路,脑袋要想事。”的嘱咐,提前一天返回了石家庄,令我想不到的是,同事们也差不多都回来了……

  这是我初识的“文革”。怯怯的自问:“这是‘文化’革命吗”?

  三

  历史扳着铁青的脸,毫无任何感情色彩,横亘在那里。不理采你的褒与贬;也不计较你对它采取的实用主义,它只记录着过去的真实。对于历史,我们可拨开尘封网结走进它,也可以从中走出来,但是不能遗忘。一个人忘记了自己的历史,只能是个尸位素餐的白痴;而一个民族忘记了自己的历史,只能是个弱智的侏儒,绝不可能是一个睿智的巨人。

  什么是“揪心的疼痛”,我这次回家探亲,那“……焚烧后的余烬,散落一地的陶瓷碎片和母亲休克……”的惨烈场景,感受了这种难以言说的心境……

  离家后的半年的时间里,独自在外过春节“人逢佳节倍思亲”的思念和悲苦,以及厂领导挨家敲门催我们起来过年感人肺腑的温情,在这一正一负的情感经历过后,一切都复归于平静。

  我谨记着族长辈要我“心要放平,眼要看路,脑袋要想事”的极富哲理的箴言。耳边也时不时的响起大嫂送我到村外说的那些话:“我不想再说你些什么了,你这次回来能听我的劝告,没有和‘十八’他们去拼命,这很好。但你不该去五哥那里他是国民党的连长,更不该去乃文那里,你不知道他是右派?他俩正在挨批斗。你都二十三岁了还是个小孩吗?都要成家立业的人了,怎嘛就不睁开眼看看这如今是个啥阵势?‘十八’那帮人像疯了一样。你在家跟他们关系又不好,你给人家留下把柄,他们准给你们单位写材料,这你心里要有个数。……好了,我不再说你了,出门在外一个人,记着长辈的那三句话。家里的事就这样了,咱娘有我在,你放心走吧。到了西藏给你大哥去信。”这既非数落,也不是责备,这是手足之情,是大嫂“恨铁不成钢”的爱。每每念及,都不由得鼻子发酸,眼内湿润……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我想起小叔送家父的匾额“慎独”。谨记那三句箴言。谨言慎行,边看边走,边走边说。

  阳春三月,艳阳高照,博楚河对岸,桃花灼灼,报告着春的信息;碧空如洗,雪山皑皑,泛着新绿的森林植被苍翠一片,倒映在澄澈的河水里,河水也泛着绿色的涟漪……

  这半年来,虽最近各单位都有些大字报,也时有游行喊口号的队伍,以及焚烧“四旧”的硝烟。但较之报纸和汽车撒下的传单上的动态和消息,远没有内地那么激烈和喧嚣。

  1967年五一后,风声渐紧,形势突变。县委的“走资派”开始戴着牌子,敲着各种各样的响器游街,后边跟着革命群众高喊着“打倒……”“砸烂……”等口号;我们单位也在一夜之间,从厂区办公楼一直到食堂餐厅的内外到处都贴满了“打倒”“批臭”……之类的大字报;球场边的大柳树上也不知啥时候按上了高音喇叭,与县委碉堡上的大喇叭遥相呼应,播送着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最高和最新指示,以及语录和革命歌曲一天不断。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天中午我正躺在床上休息,同宿舍的天津同事从外面进来冲着我喊:“哎,哥们,还躺在那里晾嘛哪?”然后趴在我的耳边小声的说:“还不快去看看,给你的大字报都贴出来了。”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翻身就走了出去,只见食堂餐厅门口围了许多人在看大字报。我凑近从人缝中赫然入目的是“看资本家兼地主的狗崽子 XXX是怎样混进革命队伍里来的”说我隐瞒成分,政审时蒙混过关,钻进革命队伍里来了。并号召革命群众要擦亮眼睛,监督他的一言一行,谨防他狗急跳墙破坏革命运动……还没有看完,我就懵了……心里喃喃自语:“是福不是祸,是祸就躲不过”!

  下午接到革命组织“联合兵团”的通知,让我自今日起搬到外楼梯下的一个盛杂物的小格子间里去住。并警告说,在那里不准乱说乱动,随时接受革命群众的批判。给你三天时间检查交代家庭的剥削罪行,和自己混进革命队伍里来的目的和动机。

  晚上住进这约六平方米的格子间里,躺在床上看着斜型的天花板想起1958年父亲临终前,我们兄弟三人守在床前,父亲攥着我的手,嘴张了几张说不出话来,眼里滚落下一串混浊的老泪,松开了我的手带着对我的牵挂去了……

  三天的时间写什么呢?先写“成分”吧,土改时定的是“工商业者兼有土地。工商业是指我父亲和他的四个朋友,各投等分的资,有东有股合伙开了一爿杂货铺,哪一年开不知道,五一年关闭后,就由城里搬回了农村老家。做的是生意,你买我卖这里边有什么剥削呢?五个人的杂货铺能和资本家同日而语吗?再说家里有五亩地,二亩好地三亩山地,五口人,这能算地主吗?就说家父在做生意时,春种秋收父亲都要回来帮忙,平日里有大爷管理,秋收后兄弟两人五五平分。这哪说得上是剥削?

  三天后我把这实话实说的内容,前头加上毛主席语录,后面加上些强拉硬拽的认识,交到了专案组。头头看了以后说:“咱先不说你对这成分的认识,你在家里还有一些重要问题没交代。比如说吧,在你交往的人中有没有四类分子,右派分子……这些问题一点不谈,你认为我们不知道?看来你呀有点不老实……拿回去重写!”

  看来真让大嫂说对了,大队的“十八”给写材料来了。当天晚上让我在批斗“走资派”会上陪斗,会后“联合兵团”的头头宣布,包括我在内的七个人因为态度极不老实,不认罪,检查敷衍了事。要触及一下灵魂。就把我们关进门卫的小屋里,从外边锁门,要方便什么的先喊报告。怎嘛触及灵魂呢?就是整夜不让你睡觉,大概每隔十几分钟群专队员手提小木棍近来巡视一圈,看谁打盹,就敲你的脑袋,什么话都不说……第二天早晨各自回去写检查,也像夜里一样巡视,甭想睡觉!我们七个人没有一人一次过关,都触及了三个昼夜的灵魂。第四天早晨,单个调去训话。跟我讲,要继续在灵魂深处闹革命,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争取早日做一个对社会主义有用的新人。

  三个昼夜不宽衣解带,没脱过鞋袜。身上粘腻不说还散发着汗臭味……顾不得困乏,打来两盆水,把衣服脱下扔到墙角,从头到脚彻底冲涮一下这晦气,洗完倒头就睡……

  待昏昏沉沉的醒来,身子骨像散了架一样……肚子里咕噜咕噜响着空鸣声。凑凑合合吃了点剩饭和几页饼干,喝点暖瓶里的温吞水。还在滴滴答答走着的小闹钟,告知是夜里十一点。我推开门走出去在楼前的空地上席地而坐,望着东山上的一轮残月,深蓝色的天幕上镶嵌着宝石般的星星,远处的雪山朦胧,黛青色的山脉像一道屏障横亘在那里……一阵微风掠过,传来轻轻的松涛声……

  这昏昏朦朦的景色,没有一点诗意……此时的我,“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飘荡在这夜海上……

  四

  到西藏去,有三条路线:一条是飞机;两条是公路:一条是青藏线,另一条是川藏线。两条线相比,青藏线路面宽而较为平坦,沿路气候不是太好,途中要经过昆仑山和唐古拉山,路面高度都在五千米以上;川藏线路况较之青藏线要差,且弯道多,但是气候必较好。我们去的时候走的是川藏线。

  从成都出发经雅安,翻二郎山到泸定,经康定爬折多山(4272米)到甘孜,翻雀儿山(5300米),过了金沙江大桥就进入西藏属地的岗托,再经江达昌都,八宿,然乌,就到了我们的目的地波密。全程1771公里,昼行夜宿七天的行程。

  波密县城那时是一个只有一万多人的小城,博楚河穿过东西狭长的河谷地带,把县城分成南北两部分,南边是藏族的桑登乡,还有一个林场,一个发电厂,还有一个单卡果园。另外是部队驻地和军医院;北边是县委县政府,还有西藏第一机械厂,公路养护总段,公路四局一处,地质大队,粮站,县医院,汽车四队,军需大站,小站;还有一个职工医院,电影院,百货公司。这就是这个县城的全部了。

  这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没有卖菜的。因为藏族老百姓他们不吃菜,他们吃的是酥油,糌粑和肉。我们吃菜都要自己解决,所以每一个单位,都要开荒种地搞自留地菜园子,不然就吃不到菜。波密地区因受印度洋季风的影响,雨量充沛,气候适宜,土地肥沃,因此菜园里种什么菜都长。但由于光照时间短,豆角,四季豆只开花不结果,西红柿不红,茄子不紫;大白菜今年种的包头,留的种子到明年种,就成披肩发了。所以每年都要换新种,真是有点意思,看来内地的大白菜到这里也有点 “水土不服”。另外,西藏的水力资源丰富,因为有雪山的缘故,山沟里的溪水常年不断,再加上昼夜温差较大,蔬菜的长势也特别的好。所以,一个三五百人的单位,只要大家勤快,吃菜是没有问题的。六月份进入雨季,这里的雨季也很有特点,是一片云一阵雨,云过雨停,空气湿润。每当雨霁天晴,我们都背上背篓到森林里去捡蘑菇,那蘑菇也不同于内地的蘑菇;那里有青杠菇,鸡腿菇,大觉菇等。先说大觉菇吧,一个比排球略小点,用手是撕不开的,必须用刀切,吃着很“筋道”味道也极好。郁郁葱葱的森林里还有白木耳,黑木耳,银耳,运气好的话还可以采着“猴头”,但那是极冒险的,因为有猴头的地方就有狗熊,猴头是狗熊的美餐。每到傍晚还可以走到博楚河边,成群的鱼儿在清澈的水里游弋,扔根鱼线,半支烟的功夫,半斤八两重的鱼就能上钩。

  波密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尽情的去欣赏和亲近她;也没来得及去享用她恩赐给我的山珍美味。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运动---“文革”席卷蔓延了美丽的波密。我被隔离“触及灵魂” 这样的境遇,这样的心情,哪里还有美丽的景色呢!波密的美丽因“阴霾密布”而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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