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不过是受够了憋闷的感觉。

　　最近，我偶然碰见在伦敦一家媒体公司担任要职的一位熟人。我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我上次见到他大概是3个月前，那时他告诉我说他很绝望，因为他不得不在自己的部门进行大幅裁员。

　　但这次他说，事实上一切都不错，他的心情也好极了，谢谢我的关心。

　　那么业务开始好转了吗，我问道。他说不，没有好多少；他只是感觉好多了，是什么原因他也说不清楚。

　　起初，我觉得这种快乐不合时宜。他解雇的那么多人大概都还没找着工作呢，他这种“我没事儿了（别人怎样我不管）”的态度看上去有些不恰当。但转念一想，我意识到这个人得了一种新的快乐综合症，这种病症正在感染现在仍有工作的人，而这非但没有不合时宜，还是件极好的事情。

　　出现这种新的乐观情绪不过是因为人的情绪不适合太长时间的低落。我们的期望值已经根据新的沮丧常态做出调整，只要经济不再出现令人眩晕的下跌，我们就觉得生活也没有那么糟。新芽正在我们的脑子里蓬勃萌发，，即使经济中尚未出现复苏萌芽。正如玛莎百货(Marks and Spencer)执行主席斯图尔特·罗斯爵士(Sir Stuart Rose)上周所言：我们只不过是受够了憋闷的感觉。

　　甚至连美国总统也对沮丧的感觉忍无可忍了。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最近向《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表示，他已经厌倦了每天晚上阅读论调悲观的报纸，反而开始在家里专心阅读约瑟夫·奥尼尔(Joseph O‘Neill)的《荷兰》(Netherland)，这本小说写的是在纽约打板球的故事。

　　这些头脑中的萌芽不仅本身是很好的现象，甚至还可能激励经济很快显现出复苏的萌芽。

　　几天前，我和一位管理着一家咨询公司的女士聊天。她告诉我，去年12月时，她向员工发布了一条命令，要求所有人出差时都必须乘坐经济舱。但她坦白道，上周她实在吃不消了，为自己订了商务舱的航班。虽然商务舱要多花400英镑，但她就是再也无法忍受窝在三等舱里的痛苦飞行了。三个月前，因为公司业务缩减了10%以上，她感觉糟透了。如今，她觉得，鉴于公司90%的业务依然良好，她完全有权在飞机上坐得舒服一些。

　　头脑中的萌芽让我们寻找各种理由来为自己的些许消费辩解。另一个有钱的熟人告诉我说，她最近买了一条香奈儿(Chanel)的裙子。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不算支出，而是投资：因为这条裙子是经典款式。

　　甚至连银行家都不再痛心疾首了。最近，我遇见一位银行家，滑雪度假之后晒成古铜色的肌肤让他看上去十分健康。我问他是不是觉得现在去参加各种宴会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哦，没错，他高兴地答道。他准备参加很多宴会，不过一点问题也没有：因为其它所有宾客也都是银行家。

　　这种新的快乐情绪是经济衰退中的情绪周期的最后一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否认，从近两年前的北岩银行(Northern Rock)及房利美(Fannie Mae)、房地美(Freddie Mac)事件开始。然后，去年秋天，否认让位于震惊与忧虑。我们担心世界从此将不一样，感到深深的恐惧。恐惧之后是愤怒。一切都是银行家的错，我们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愤怒之后是接受。我们接受了经济正陷入衰退的事实。但现在，在接受之后，接踵而至的是快乐的情绪。

　　不是每个人都经历了所有的情绪阶段。我积极参与了否认和恐慌阶段，但跳过了愤怒阶段，因为我想把怒火留给一些更加实际的事情——例如当我误将黑莓手机(BlackBerry)扔进洗衣机洗了一遭之后。但在这最后一个阶段，我再次跟上了潮流。

　　我最近的快乐情绪正在影响我看待世界的方式。在早先的阶段中，我将一切事情都解读为悲观低迷形势的深入证据，而如今我看待事物的方式更加积极了。上周，我乘火车从卡迪夫返回伦敦，对面的年轻人正大声跟手机那头的人说自己如何刚刚将5000杯鸡尾酒卖给了Take That乐队演唱会的组织者。换作几个月前，我会将这看作不祥的否认行为。现在我认为鸡尾酒和男孩乐队是形势正在好转的明确征兆。

　　就在刚才，我在电脑前写这篇文章时，收到一位在劳埃德TSB银行(Lloyds TSB)工作的读者发来的电子邮件。他想让我知道，上周一他们银行没收了750个垃圾桶，坚决要求员工将垃圾丢到办公室尽头的垃圾回收桶里。他抱怨道，这件事最恼人的一点是，你再也不能把纸头揉成一团然后以漂亮的弧线掷入垃圾桶，而是必须通过一个狭缝把它们塞进去。

　　这个信息是我至今看到的最振奋人心的萌芽。当让银行家感到烦恼的是他们的纸张循环利用系统，而不再是裁员或是纾困措施时，你很难不得出这样的结论：一切都将开始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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