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G30
遗落的黄金城

  在柬埔寨北部的热带丛林深处,有一座全世界最为神秘的寺庙建筑—吴哥窟。它曾与中国的万里长城、埃及的金字塔和印尼的婆罗浮屠并列为东方文明四大奇景,但却在吴哥王朝崩溃之后,湮没于荒烟蔓草中四百多年,连柬埔寨的子民都遗忘了它的存在。

  弃吴哥王城而去的原因从来没有过定论。柬埔寨人突然就离开了吴哥,仿佛那里发生了瘟疫一样。直到16世纪欧洲来客发现了这些隐藏在茂密雨林中的神秘佛塔,人们至今仍没有猜透这个兴起于公元9世纪,繁荣长达600年的古代吴哥文明因何而走向衰亡。

  吴哥古国的帝王和子民,将他们的图腾信仰全部雕刻在了庙宇之上。但那些远古创始神话的长卷浮雕,遍刻于石壁、有着纯真而神秘微笑的飞天神女,一尊尊巨大的四向佛面,与湿婆神有关、象征生生不息的生殖器像林伽,传说中曾与国王同眠的七头蛇神那伽……所有图腾都无法开言他们所亲历的吴哥文明衰落的信息。

  于是吴哥的历史,从来便是在继来者的叙述中重构的昨日。这个在梵文中为都城之意的王朝,没有为它的建立与消失留下任何的文字记录。辉煌与衰败只能从别国的片段记载中拼凑出来。一位位使节、探险家、考古学家和寻宝者曾经来到,他们所留下的只字片语,便是浓雾中吴哥示之于众的影像。

  一座曾辉煌绝伦的王城、一段卓绝无双的人类古文明,不知不觉地湮没在了热带丛林之中。不管后人如何评说,高棉人的确放弃并离开了他们生活和建设了四个世纪的吴哥王城,任由昔日古都在东南亚的长草废藤下,并活生生地把它从柬埔寨人的记忆上抹去。

  在长达五个世纪中,那些俯瞰历史尘烟的神的宫殿、佛的寺院,被深深地埋藏在自然力的荒芜中,与原始森林融为一体,成为被弃置的过往。

  吴哥古迹规模之宏伟壮观,其建筑艺术之璀璨夺目,令人惊叹,堪与南美洲的印加遗址、非洲的埃及金字塔和欧洲的希腊卫城相媲美。作为柬埔寨最为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吴哥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然而,历经近千年的风雨侵蚀和人为破坏,如今吴哥窟的大部分建筑已是残垣断壁。

  199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吴哥窟列入濒危世界文化遗产。十余年来,国际社会为保护和修复吴哥提供了大量援助。以政府名义参与吴哥遗迹保护的国家有法国、印度、日本、德国、意大利、中国、美国、瑞士等。

  中国是最早参与修复吴哥的发展中国家,由中国所负责修缮的周萨神庙,也是中国首次参与对外国文物古迹的修复工程。为时七年的工期中,中国援柬工程队不仅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保护原则,得到了柬埔寨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此给予的充分肯定,甚至被其他国际修复组织请去做相关技术鉴定,被认为是获得了透析吴哥密码的修复组。

  吴哥,这个东南亚黄金帝国吴哥王朝的首都,在今天,我们只能看到其宏伟壮观的骨架。对于一个百废待兴的柬埔寨,残缺的吴哥,却是国家和人民的精神图腾。

  周萨神庙:荒弛重生——援建金色遗产

  由中国负责修复的周萨神庙(Chau Say Tevoda)是吴哥古迹中损坏最严重的一座建筑,这也是中国首次参与对外国文物古迹的修复工程,耗时七年,于2007年完工周萨神庙:荒弛重生援建金色遗产撰文:刘娟娟摄影:马岭由中国负责修缮的吴哥古迹周萨神庙,是中国首次参与对外国文物古迹的修复工程。中国古建筑以木结构为主,面对以巨石为主的吴哥建筑并无太多经验,但在为时七年的工期中,中国援柬工程队不仅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保护原则,得到了柬埔寨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认同,甚至被其他国际修复组织请去做相关技术鉴定,被认为是获得了透析吴哥密码的修复组。

  我见到了吴哥。清晨,彩虹般的迷雾在平原上低回。太阳升起来,使迷雾逐渐散去,露出了吴哥一座座佛塔的轮廓和巨大的石雕。

  开始在吴哥游走的人们,在不同庙宇前,总会看到不同国家的国旗形象出现在寺前的工程维护栏上,那表明该处古迹由该国负责组织修复工程与考古挖掘。

  在世界上的其他文化遗产区域,很少能看到如此多的外国组织密集地进驻,这是吴哥的引力,也是国际援助面对人类公共文化遗产所应有的姿态。

  法国是柬埔寨曾经的宗主国,因此从1908年开始,法国就一直持续着对柬埔寨古迹的保护活动。由于内战,工程曾有所中断。对于一个百废待兴的柬埔寨,残缺的吴哥,成为了国家和人民的精神图腾,但柬埔寨的各种人才和资源在内战中丧失严重,以致国家完全失去了对吴哥的维持管理和研究修复能力。

  1992年,吴哥古迹群被列入濒危世界文化遗产。次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柬埔寨政府发起了“拯救吴哥古迹”的国际行动,号召世界各国对吴哥修复给予经济和技术支持,并每年召开两次调整会议。目前以政府名义参与吴哥遗迹保护的国家有法国、印度、日本、德国、意大利、中国、美国、瑞士等。中国是最早参与修复吴哥的发展中国家,由中国负责修缮的周萨神庙,也是中国首次参与对外国文物古迹的修复工程。

  周萨神庙整个修复工程由中国政府资助,与吴哥和暹粒地区保护和管理局(APSARA)合作主持,共同参与到吴哥古迹保护与发展协调委员会的行动计划当中。从1998年开始,工程队用了两年时间,完成了包括考古环境的考察、建筑以及石制保护的调查研究。正式的修复工程开始于2000年4月,2007年底完工,经过七年的长时工程,耗资1450万元。

  废墟对中国援柬文物保护工程工作队队长姜怀英来说,负责修复周萨神庙无疑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尝试。这位国家文物局专家组成员,曾主持过布达拉宫、塔尔寺等大型文物保护项目,但中国的古建筑以木结构为主,面对以巨石为主的吴哥建筑并无太多经验。吴哥建筑,无论结构、雕刻内容还是建筑机制都和中国的传统建筑不同。

  副队长刘江和其他三位专家都在吴哥待了七八年之久。在工程结束、姜怀英退休后,刘江便作为队长进行着周萨神庙的后期维护工作。初到周萨遗址时,刘江等人面对的只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这是中国的文物保护专家此前在当地经过长时间考察,才选定的修复对象。

  周萨神庙围墙内占地面积1650平方米,其规模不大,但建筑格局十分完整,有东南西北四座入口门楼、中央圣殿和南北两座藏经殿七座石质单体建筑构成。

  建筑群以圣殿为中心,对称布局,主次分明。各个建筑的墙面和基座都布满雕刻。由于没有发现有关周萨神庙的历史记述,神庙中也没有留下铭刻等文字记录,有关神庙的年代及建筑者等问题都是现代研究的结果。19世纪后期,驻柬法国军官迪科在发现这组建筑时,从当地人口中得知该庙是供奉周萨神(Chau Say)的,故法国人将其命名为周萨神庙(Chau Say Tevoda) .“Say”是一个高棉人的名,而“Chau”一词是印度语“王”、“Tevoda”一词是印度语“神仙”,则整个名称的意思应是“Say王的神”。而“Say王”具体是谁,或是一种误传,尚不得而知。根据法国学者的研究,周萨神庙的建筑风格、结构形式等与吴哥窟、托玛侬神庙等基本一致,而后两者均为苏利耶跋摩二世在公元12世纪所建,所以推论周萨神庙也可能属于这一时期的作品。

  周萨神庙却是吴哥古迹中损坏最严重的一座建筑,跟其他寺庙一样都因年久失修而遭到破坏。1432年吴哥王朝迁都金边,旧都吴哥逐渐荒废,16世纪在王室的帮助下,吴哥的部分寺庙虽然得到修复,但是像周萨这样的小庙似乎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20世纪初法国考古队看到的周萨神庙是:“整个寺庙几乎被香蕉树淹没了”、“建筑的基座和部分墙体被塌落的石块和杂土所覆盖”、“许多建筑像座坟头”,遗址内遍布荆棘与灌木,祠堂塔、东楼门和北楼门上都长了大树。

  生长在古迹上的树木的根就如同细小的菌丝钻进石缝间,这些生命力旺盛的树根却足以分解一切,使建筑失去平衡。生长在古塔顶端的大树根茎,由于已经深深扎入塔体内,因此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破坏这些珍贵的古迹。吴哥中许多建筑基础的沉陷、墙体的开裂和屋顶的坍塌都与树木的破坏有关。近百年来由于飓风刮倒大树压崩吴哥古迹的例子不胜枚举,如1935年的一场大风就摧毁了蟠龙寺的中央大塔,2000年圣剑寺的一棵大树横倒在塔身上,导致两处塔身石块崩塌。周萨神庙的破坏从根本上说是因为吴哥荒废后寺庙缺乏经常性的保养维护,积小疾为大病的结果。

  而盗挖和宗教变革造成的破坏,让病入膏肓的神庙雪上加霜。冒险家们深信在周萨神庙的中央宝塔下埋有稀世珍宝,为了得到这些宝物,他们不惜捣毁神像和基座,掘开“地宫”,打碎壁龛,塔体在其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他们还在殿堂内到处乱挖,中央宝塔的前厅就被盗宝者挖开过,法国远东学院1927年的清理报告称:“大厅的石板地下有一条不同寻常的大裂缝,这表明这里曾被某些寻宝人掘开过。为了看看这个大厅下面是否真的埋放了宝物,我们决意自己进行一次新的发掘。在洞穴的深处有一个全身蜷曲着的骷髅骨架,头朝下,到底是后来寻宝之战中留下的,还是某次埋伏的牺牲品,我不得而知。”

  周萨神庙原是印度教寺庙,耶跋摩七世信奉佛教期间可能捣毁了印度教神像,而耶跋摩八世改奉印度教时又捣毁了佛像。祠堂塔和南楼门花上被凿毁的雕像和被埋在地下的许多无头雕像可能都是宗教变革时毁坏的。

  除却树灾、人祸,周萨神庙的地基情况也不容乐观。吴哥地区的地面以下约四十米都是淤积的细砂和黏土。周萨神庙虽与其他寺庙一样,在基础下面铺了一层三四米的砂层人造地基,但大部分建筑仍然出现了不均匀的沉陷,甚至连墙体都下沉了。由于排水不畅,维修前的周萨神庙几乎整个建筑都浸泡在水中,许多殿堂的地基被扭曲,建筑物出现裂缝和坍塌,尤为严重的是,当潮湿的水汽渗入岩石后,石头的强力降低,并长出了大量的霉菌和苔藓,严重腐蚀了浮雕花纹,神庙的石刻艺术也遭到了很大的损毁。

  重建在中国文物研究所施工之前,周萨神庙在总共7座主题建筑和两座附属建筑中,除西楼门在上世纪50年代经法国远东学院维修,现保存较好之外,其余8座建筑均已倒塌或部分坍塌了。神庙的原貌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材料,所以难度巨大。

  近百年来吴哥古迹的修复方法和保护原则,如对16世纪改建的巴方寺大卧佛和巴肯山上大坐佛的处理、对遗址内树木的处理、对倒塌的建筑是否可以重建,是否应保持废墟的完整,重建时是否可以用新材料代替,荷兰人修复婆罗浮屠的经验是否符合吴哥遗迹的情况等一系列重大问题的认识,都是通过工程实践逐步统一的。

  由法国专家首创的“原物重建法”是近百年来吴哥保护的有效方法,他们主持维修的女王宫、班提色玛寺等建筑至今仍备受各国推崇。但采用“原物重建”的基本条件是必须有足够的建筑物本身塌落,并且保存较好的构件存在。工作队在现场找到的属于神庙不同部位的四千多块石头,无疑对寺庙采用原物重建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这些石头大的重达数吨,小的也有百余公斤,形状依建筑结构的需要而千差万别,有的塌落下来的构件或破碎或丢失,大多残缺不全。残石在专家们的手中,犹如一块块“积木”。

  工作队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为这些石头分类、编号,寻找衔接对象,将散落的构件大部分按照构件的纹饰的逻辑关系和石块的形状进行了拼接,复位。这是一项繁重、枯燥而又十分细致的工作。为掌握其结构特点,工作队的文物专家们对吴哥的同期建筑进行了反复考察、对比和研究。直到在吴哥的任何一个地方见到散落的结构石块,他们都能准确无误地说出石块的部位归属。这种技能使周萨神庙的修复效率大大提高。一些国际同行和柬埔寨有关部门对此非常惊讶,他们不明白中国人是怎样获得了透析吴哥窟的密码。中国的文物修复专家们因此常被外国同行请去做相关技术鉴定。

  在七年的探索中,中国工程队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保护原则—抢险加固、原址保护和重点修复。抢险加固和遗址保护也可以说是原状修整,是在基本保持现状的前提下进行的一般性保护工程;原址保护是坚持尽可能多地使用原构件;重点修复是文物保护工程中对原物干预最多的重大工程措施。在谈及目前世界各国对文物修复的不同理念时,刘江客观地分析了各方观点,并将中国工作队的实践看作是一种兼容并包的选择—对于神庙遗失的石材,工程队从吴哥建筑石材的原产地荔枝山运回来,经过浅加工,放入神庙的重建部件内。虽然重建了神庙的完整性,却仍可商榷地为将来可变更的修复方案留有余地,对于那些缺失和不能恢复但又必不可少的建筑基座、墙体不得不用新砂岩代替,但后补的石墩石柱窗台门楣都不作雕刻,以此作为与古迹之间的区别。

  柬埔寨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此给予充分肯定。但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各国专家对修复原则在认识上差异很大。以法国为首的西方专家强调,新补部分要与原有的构件形态吻合,花纹与雕刻也应能以假乱真。而中国首创的“东方原则”认为,尽量保持原有的结构形态,尽量使用原有构件,只对残缺部分进行复原处理,可最大限度保持古迹原貌。日本是最早参与“拯救吴哥行动”的国家,他们已有相对成熟的方案。但日本专家在观摩了中国的修复工程后,最终采用了中国的做法,使其修复进度得到大幅提高,修复效果受到柬方的充分肯定。

  2007年,周萨神庙竣工并顺利通过验收。中国工作队受到柬埔寨政府和各国同行们的肯定。为此,柬埔寨政府专门为工作队队长姜怀英和副队长刘江授予了骑士级莫尼萨拉蓬勋章。

  “富贵真腊”——黄金帝国后的吴哥城

  “当国之中有金塔一座,傍有石塔二十余座。石屋百余间,东向有金桥一所。金狮子二枚,列于桥之左右。金佛八身,列于石屋之下。金塔之北可一里许,有铜塔一座,比金塔更高。望之郁然。其下亦有石屋数十间。又其北一里许,则国王之庐也。其寝室又有金塔一座焉。所以舶

  商自来有‘富贵真腊’之褒者,想为此也。”——元周达观《真腊风土记》

  在骑着大象的观光客大举入侵前,这座精雕细琢的帝国都城荒芜已久。我想象自己是几个世纪前的一位传教士或探险者,如他们初初闯入时一般,遇见的成堆的坍塌物比寺庙还多,眼见时间就要毁灭一切,废墟上疯长的老榕树和几个世纪前来自暹罗的纵火徒所犯下的共谋—那一个决然败落,为荒藤掌控的,曾经的黄金城池。

  在修葺得平整光洁,或仍乱石嶙峋的一座座庙宇间,行,止。

  这就是那些如幻觉般神奇又长久地呈现在我们想象之中的寺与塔。一层层砖石、墙基、回廊、圆锥形高耸的奇特顶冠。热带丛林包围着一切,稠密而碧绿地高挺在热带的天空下,暴雨和致命的阳光轮番降落,前者似要冲垮一切,后者则暴烈难当。

  我躲在阴暗的圣剑寺狭窄的、穿不尽的一扇扇门廊间,在我的面前,是一些古老的门窗洞,环绕着颇具印度风格的古代浅浮雕,一些窗洞几乎被倒下的石头挡住了一半,在黑暗的墙角倒下的石头,逆光地阻塞了通道,一些矩形的窗框已经走形。壁上,一尊头像的嘴唇在微笑,一

  如所有高棉雕像的嘴唇。头像上有一层蓝灰色的苔藓,像初生婴孩脸上的细细绒毛,在黄昏时显示着奇妙的光泽。蚂蚁正从雕像的裙裾褶皱间逃走。

  吴哥的历史,从来便是在继来者的叙述中重构的昨日。这个在梵文中为都城之意的王朝,没有为它的建立与消失留下任何的文字记录。辉煌与衰败只能从别国的片段记载中拼凑出来。一位位使节、探险家、考古学家和寻宝者曾经来到,他们所留下的只字片语,便是浓雾中吴哥示之于众的影像。

  来使一如马可。波罗在十几年前所做的那样,1296年,周达观沿着现在的越南的海岸前进,进入湄公河口,顺流而上,然后进入了柬埔寨平原中心的洞里萨湖。

  他穿过湖水,在离吴哥不远的东北岸登陆。他来到了柬埔寨王国的首都,1296年8月到达,1297年7月离去。

  其时正是中国元成宗铁穆耳时代,元朝势力依然强大,多次向四海遣使诏谕。

  这位随元朝使节团同赴真腊(旧时中国对柬埔寨的称呼)的温州人,不无带着天朝人对“蛮夷”的优越感,他早已见识过元世祖忽必烈皇帝所建的豪华宫廷,对吴哥何来惊叹。

  此行本身也毫无特别之处,在周达观之前,中国和真腊之间的外交和商务关系由来已久,早有过中国使馆驻扎真腊。吴哥也生活着许多中国人,他们有的是商人,有的是开小差的水手,不少人已经在那里定居了很久。

  然而,真正体现了周达观此行全部价值的,是他回国后撰写的一本书,《真腊风土记》。这本纯个人角度的游记作品如今读来,更像是一本为来去匆匆的游客撰写的旅行指南,以城郭、宫室、服饰、人物、奴婢、语言、文字、节日、耕种、贸易、飞鸟、走兽、蚕桑、器用等为篇目各个进行白描。

  他记述了一座面积约四百平方里,有围墙和一条宽大护城河的城池,这便是柬埔寨人称作吴哥通(大吴哥)的王城。城墙及五座城门给周达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及所有的后来者—“每一座门都有前后两重……城外有宽大的护城河,护城河上都有通往大路的宽阔的桥。桥的两边,共有石制神像五十四尊,巨大而且面目狰狞,五座门都相同。桥的栏杆都用石头砌成,雕刻成蛇的形状,每条蛇都有九个头。五十四尊神

  都用手抓住蛇身,有着不容其逃走的姿势。城门上有五座佛头,面向四方。中间一座佛头用黄金装饰……”

  周达观对庙宇着墨不多,但建筑的复杂性,石庙上部的镀金或金属装饰,以及包金的雕像还是令他感到震惊,以至联想到“所以舶商自来有‘富贵真腊’之褒者,想为此也”。

  对于王宫,周达观如普通民众一样,只看到了对外公开的部分,即国王出现在金窗旁边的时刻。但他听说宫里有许多绝妙之地,宫殿内有一座金塔,国王夜间睡在里面。金塔中有九头蛇神,对一国的土地农业收成有很大的权力和影响。为了王国的利益,国王夜夜和神同床共眠。

  国王不是个凡人,他难得出宫,出宫时的队伍总是浩浩荡荡,他本人站立在一头大象的背上,头戴金冠,手脚戴满了金镯、金戒指,上面都嵌有猫眼石等名贵的宝石,他手中挥舞着的金剑是王国的护城圣物。人们围着他顶礼膜拜。他的五位妻子像别的妇女一样,赤足行走,梳着发髻,并裸露着乳白色的胸脯,她们之所以“白如玉”,是因为王宫贵族妇女不被日光照晒,而真腊居民往往是“粗丑而甚黑”的。

  达官贵人们也都坐着人力金轿穿街而过,随从为他们打着金伞,金伞柄的数量和随从的数目,依据官职地位不同而有区分。队伍中还有很多宗教人士,有宫廷文人婆罗门,有全身着黄的和尚,还有湿婆信徒。至于普通人,他们是极其单纯的,每看到一个中国人,便会扑地拜倒。

  真腊国节日十分繁多,最重大的节日都在皇宫前、广场上举行,有众多的参加者。君主会邀请外国大使参加。在这个丰衣足食之地,很多来过贸易的中国人也不愿回国,而选择定居吴哥。

  因为真腊潮湿的热带气候,任何用木材、羊皮纸、纤维制成的东西都极易腐化,即便是最坚硬的木材,也会被雨水、热带植物、昆虫和霉菌在几百年内腐蚀一空。再加上频繁的战火,除了吴哥遗迹中的碑铭,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后来竟成为记录柬埔寨古代历史的唯一史籍。

  人们至今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记录了吴哥文明存在及繁荣的事实的同时代著作。《真腊风土记》所载细节都是研究当时真腊的政治、经济、文化和风物状况的珍稀资料。这本书在元、明、清时代流传着,在18世纪末被传教士翻译介绍到了欧洲。

  弃城

  弃吴哥王城而去的原因从来没有过定论。柬埔寨人突然就离开了吴哥,仿佛那里发生了瘟疫一样。直到19世纪欧洲来客发现了这些隐藏在茂密雨林中的神秘佛塔,人们至今仍没有猜透这个兴起于公元9世纪,繁荣长达600年的古代吴哥文明因何而走向衰亡。

  从公元9世纪开始,吴哥王朝(802~1432)先后有过25位国王,他们统治着中南半岛南端以及越南和孟加拉湾之间的大片土地,势力范围远远超出了今天的柬埔寨王国。高棉文化史上的高峰便出现在这个当时东南亚一时无二的黄金帝国。

  吴哥古迹始建于公元802年耶跋摩二世在位时期,完成于1201年耶跋摩七世在位时,前后历经四百多年,动用工匠数万人,连拉石料的大象竟都有四万头之众,留下了吴哥城(Angkor Thom)、吴哥窟(Angkor Wat)和女王宫等六百多座印度教与佛教建筑风格的寺塔。他们分布在约45平方公里的丛林中,全部结构几乎都用一吨重的石块堆砌而成,有一些巨石重达八九吨,这些石头大多采集自吴哥城30公里之外的荔枝山上(这座山因周达观从中国带来的荔枝种子得以长满荔枝而得名),沿着暹粒河水运至城市附近,再用大象拖到工地。人们在垒好的石面上以不余留白的决心,进行了繁复的精雕细刻—这是古高棉人对于神灵毫无保留的虔诚之心,最朴素的表达。也向后来者昭示着这个民族伟大的想象力、精湛的技艺和绝妙的艺术才能。而这一切,无疑都指向了吴哥王朝曾有过的财富与权势。

  吴哥古国的帝王和子民,将他们的图腾信仰全部雕刻在了庙宇之上。但那些远古创始神话的长卷浮雕,遍刻于石壁、有着纯真而神秘微笑的飞天神女,一尊尊巨大的四向佛面,与湿婆神有关、象征生生不息的生殖器像林伽,传说中曾与国王同眠的七头蛇神那伽……所有图腾都无法开言他们所亲历的吴哥文明衰落的信息。

  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们争论不休。一说与战争和宗教信仰的改变有关,子民们原来信奉的印度教神开始被其他佛教神灵所取代,泰国入侵者在1432年攻入吴哥古国,人们不再相信国王的神力,人心四散。一说是因为人口的激增,大量原始森林被砍伐,土地和环境不堪重负,使得吴哥生态循环被完全破坏。

  前者无疑具有着强大的说服力,成王败寇的血腥战祸,从来是所有帝国文明无所逃遁的劫数,是人类文明史上重复上演的剧目。而政治信仰更迭的直接后果,也让历来被神化了的国王被人抛弃。法国考古学家菲利普。格罗斯利尔认为,高棉“毁于太多的荣耀”,吴哥因为载不动沉重的建筑负担而最终消亡。

  耶跋摩七世是吴哥王朝的最后一个伟大的建造者。公元1177年,占族人入侵吴哥,焚毁了都城内以木结构为主的建筑。耶跋摩七世临危受命,担当起重建国家的重任。他在位的1181~1219年中,重建了吴哥城的桥梁、道路和医院等建筑,使它成为一座崭新的国都。

  也正是这位对于石制神庙建筑超级狂热的极端分子,举全国之力,在吴哥地区修建了巴戎寺、塔布隆寺、圣剑寺、班迭喀蒂寺、塔逊寺、蟠龙寺等三十多座寺庙。耶跋摩七世时代的建筑物,不但数量多,而且都规模庞大,如塔布隆寺、圣剑寺、班迭喀蒂寺的围墙都是四五道,外墙四周绕着四十多米宽的巨濠。巴戎寺中央大塔被涂上金,圣剑寺和塔布隆寺中央圣殿内部则用铜板作装饰。庙宇的浮雕都更加华丽,以至繁缛。

  在耶跋摩七世统治的最后几年中,蒙古正在崛起。在成吉思汗的领导下,这些善于骑马打仗的勇士横扫中国。在1259年,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继续向南推进。他将安南人从越南北部赶走,而安南人向南又占领了占婆(东南亚古国,今越南中南部),于1220年摆脱了高棉的统治。

  1219年,耶跋摩七世离世,吴哥王朝也迅速走向了它的黄昏。与此同时,中国南方的傣族人迁移到今天的泰国。此时的柬埔寨被夹在具有侵略性的国家中间,一个是西边的暹罗(今泰国),一个是东边由安南人建立的国家(今越南)。吴哥所经历的伟大辉煌,也被侍奉众神的沉重负担消耗殆尽。吴哥王朝最终被暹罗人攻占。

  继周达观参观之后的一个半世纪,大约在1431年左右,真腊国王也离开了吴哥。城中百姓为躲避战乱,也不得不离开这个建造了四百多年,曾给过他们无限荣光的城池。吴哥窟的神殿中,毗湿努神像前的最后一炷香,终于燃尽。

  真腊朝廷被设在了遥远的南方,在洞里萨湖的另一面,远离暹罗(今天的泰国)。迁都时排场很大,一如铭文所记载:“邦哈亚特国王在其将军、达官贵人、所有大臣和宫女侍从的陪同下,从巨大的吴哥通王城的庄严高贵的皇宫出发,乘着皇家车辇—庄严的独木舟上路。”

  在由暹罗的入侵引起的一片混乱中,国王邦哈亚特废弃吴哥王城时的情况是否如此庄严有序,倒也无关紧要了。但此后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经过洗劫和破坏后的吴哥已不能再作为柬埔寨的首都—约在16世纪中叶,当时的柬埔寨国王在把大象驱赶到王国北部时,意外发现了密林中有座被废弃的大城,他命人将其清理出来,并把自己的王宫设在那里—除了这一段十分短暂的时期,柬埔寨的首都从此越过洞里萨湖,向着王国的南部,几经动迁,最终落址在金边。

  发现

  周达观不会想到,《真腊风土记》在六百年后的1858年,落入了法国博物学家亨利。穆奥的手中。穆奥对书中描述的古城充满好奇,他依据书中描述,以及曾在1850年到达过吴哥,并发表过简短报道的法国神父夏尔。布耶沃提供的路线,由一位传教士带领,开始了他的探险历程。

  在大发现时代,柬埔寨几乎引不起西方人的兴趣。它既不强大又不富裕,还偏离黄金之路和香料之路,吸引不了大商人和征服者。在1860年左右,如果仅仅通过周达观或布耶沃,你多半不会对吴哥保有兴趣。虽然他们都谈到了一些不可思议、雄伟壮丽的庙宇,但对外界都没有产生什么重要的影响,因为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将神秘而壮观的吴哥形诸笔端,人们的想象力仍缺乏直接的图像资料为索引。

  直到1864年,人们手中才有了吴哥。这一年,法国出版商出版了亨利。穆奥的旅行日记—《暹罗和柬埔寨之旅》,他在其中提供了精美的吴哥插画,人们得以目睹吴哥的壮美景象。

  亨利·穆奥是依据《真腊风土记》对吴哥的描述,动用了大量人工在原始森林中砍出行路的。当他终于找到了一条草木丛生的青石板路面时,19世纪的重大考古发现从此开始了。

  在穆奥的鼓舞下,游客们开始来到柬埔寨,在古老的吴哥神庙建筑中参观、留影。这些照片激发了殖民者已经高涨的情绪。控制着柬埔寨的法国殖民者对这些古建筑遗迹的兴趣逐渐变成了有组织的行动,开始对它们进行修整。讽刺的是,当初古高棉帝国国王建造规模宏大的神庙,为的是取得神灵的喜悦,并使国家获得荣耀和庇护,如今殖民者的修葺,除了对艺术的掠夺和保护,更是为了取得这片国土—他们称之为“印度支那”—的合法统治地位。

  自高棉人放弃吴哥开始,那一度强大的吴哥帝国就已经瓦解,高棉国家由盛而衰,经过四百多年内忧外患的折磨,以致最后沦为法国的保护国。

  荒芜二战结束后几年,柬埔寨获得了完全的独立。对于曾经的亲王,如今已退位的柬埔寨国父诺罗敦。西哈努克而言,世界上各大人物的经常性来访,是使柬埔寨维持和平局面的保障。参观吴哥,则是为了提醒他们,需要保护的,不仅仅是一个能让人安居乐业的国家,还有高棉人为人类文明曾作出的伟大贡献。

  吴哥的修复工程从未停止过,哪怕是在战火最猛烈的1945年。对于游客来说,吴哥的形象,通常就是一座寺庙的门上方那张微笑的佛面,但对新生的柬埔寨而言,不管制度如何改变,出现在国旗上的,永远是吴哥窟的三座塔。吴哥相对以往,更加成为了民族荣耀的象征。

  1970年,内战的战火烧到了吴哥城。在全面开战时期,两个敌对的阵营都认为,吴哥的修复得继续。于是在战线之外,工程断续进行着。

  持续的内战直到1997年才告终止。其间外界常常只看到有关柬埔寨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挎着苏式冲锋枪的少年战士,饥饿和流离失所的柬埔寨妇女,还有那些无所不在的地雷和被地雷炸断双脚的伤兵。

  这个至今尚未完全走出战争伤痛的国家,仍在别国的援助下,进行着大规模的排雷行动。每年仍有不少人被丛林中隐埋的地雷所伤。吴哥城的丛林中不是没有地雷,但在这个普遍敬畏神灵的国度,多数雷区仍远离着神殿。

  1992年,吴哥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次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柬埔寨政府发起了“拯救吴哥古迹”的国际行动,号召世界各国对吴哥修复给予经济和技术支持。中国、法国、日本、印度等国纷纷确认了修复项目,大规模的修复工程让吴哥古城再次布满了脚手架与工匠。

  西方的财富使吴哥财源滚滚。早已改信小乘佛教的柬埔寨人起初面对吴哥时有些无措,僧侣们依然在自己矮小破旧的寺院中念经诵佛,而不愿到吴哥巨大的殿堂中去供奉那些陌生的印度教神灵。信仰的根源连同古城早已深埋于丛林,现实早已几经迁移、流转。

  吴哥所在地暹粒则因为巨大的旅游收入而发展为一个国际化的旅游城镇。暹粒人没有想到,这些远古的殿宇会给他们带来如此戏剧化的生活改变,每年看着数不清的各种肤色的人涌入暹粒来参观吴哥,他们才欣喜地投入到旅店、餐饮、交通、网吧、按摩等各项旅游服务中。他们十分感谢周达观这位曾经的天朝来客,为他在暹粒塑了雕像,缅怀他为柬埔寨历史所记录的一切。

  吴哥仿佛一笔突如其来的巨额遗产,有人也开始逐渐靠近那陌生的、赐予他们金饭碗的祖先们。在大量游客到来的同时,当地的文物偷盗也日趋严重。一天夜里,女王宫神殿前一个守护兽的头不翼而飞。一天早上,人们又发现一尊雕像的脑袋被锯过……如今城中加强警力巡逻,周边村落的贫困村民们也被招募到各个修复项目中,以维持他们的生计。

  从穆奥到达这里至今,吴哥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经过上百年对古建筑断续的清理和保护工作,游客们已经可以在其中行走自如。但仍有许多人喜欢穆奥所绘制的被丛林覆盖的古庙,他们反对把周围的植物铲除。为安慰这些持相反意见的人,修复者对一些寺庙进行了保留,在经过数十年的战火后,丛林重新将那些神庙包围起来,回到了穆奥最初发现它们时的模样。这些与自然并生的庙宇构成了吴哥古迹极其重要的一种特性与趣味。

  一座曾辉煌绝伦的王城、一段卓绝无双的人类古文明,不知不觉地湮没在了热带丛林之中。不管后人如何评说,当时的情况就是,高棉人放弃并离开了他们生活和建设了四个世纪的吴哥王城,任由昔日古都在东南亚的长草废藤下,并活生生地把它从柬埔寨人的记忆上抹去。在长达五个世纪中,那些俯瞰历史尘烟的神的宫殿、佛的寺院,被深深地埋藏在自然力的荒芜中,与原始森林融为一体,成为被弃置的过往。

  你会想到些什么?那些所有失落的文明,印加遗迹、埃及金字塔、希腊卫城……从远古,蛮荒,启蒙,文明,黄金帝国,其后是自大,挥霍,衰败,不敌,再重归荒芜?

  借用亨利。穆奥在其书中的结束语。作为一位怀旧而疲惫的游客,他写道:“那些场所从前是荣耀和欢乐的舞台,如今则成了荒芜之地。的确,少有比看到此情此景更让人伤感的了。”

  这些日记和图画让亨利。穆奥从此享有了吴哥“发现者”的盛誉,但他并不自诩是第一个到达吴哥的人,他提到了自己的前辈们,那些曾漫步吴哥的传教士和匆匆一瞥的葡萄牙、西班牙游客。他告诉人们,他之所以努力描写自己在当地的所见所感,无非是希望“充实这块学科领域”,却并无丝毫“在建筑学和考古学方面的野心”。

  阅读穆奥日记时,你会发现他对吴哥并不进行描述,而是在那里欣赏和作画。

  他记录下这些被当地人称为“巨人”所建造的神殿和寺庙群落。他的写作风格不但抒情,而且很精确。在布耶沃的笔下,“大理石”就是“石头”,而在穆奥的日记中,“石头”则根据情况而被称为“砂岩”或“含铁的固化物”(即红土)。

  面对以丛林为背景的如此雄伟的吴哥建筑群,穆奥感慨“旅途的疲劳一扫而光”,心中充满的只是“崇敬和喜悦”,尤其在保存最好的吴哥窟,其多变的色彩和形态让穆奥赞叹不已,“天空的蓝、森林的绿,既优雅又雄伟的建筑”,他称吴哥窟为东方的“所罗门神庙”,在其眼中是“比希腊或罗马留给我们的任何建筑都更加雄伟壮观”,又禁不住感叹“构思出如此杰作的东方米开朗琪罗”的人们的劳动。

  除了雄伟庄严的庙宇,风格奇特的宝塔,以及精美的石刻与浮雕,吴哥城内还有着庞大得惊人的城市排水系统和宽阔笔直的大道。尽管榕树和木棉霸道的根系如巨掌般把廊柱、塔顶、窗洞都包围甚至撕裂,但自然力仍难掩它们炫目的华光,这些被丛林埋葬着的古建筑被穆奥形容为“壮丽的废墟”。

  继泰国、柬埔寨之后,35岁的穆奥又勇敢地前往老挝进行探险活动,一路的艰辛和繁重的研究终于使他病倒。“染疾在身,发高烧。”他在日记中写道,最后一则日记中则呼喊着“求您怜悯我吧,我的上帝……”当英国皇家地理学会在1862年宣读他撰写的论文时,他已经因严重发烧而在老挝去世一年了。而在他的论文中,饱含着几年间研究考察的成果。他的游记被寄回给他的妻子,其后得以出版发表。出版界和热情的公众认为“吴哥发现者”的荣誉非其莫属。

  欧洲人要为吴哥窟设想出一位他们认为合适的创建者,他们将这些杰作归在罗马人的名下,认为是亚历山大大帝所为,或者中国人所创。

  总之,他们断定,如今的柬埔寨人是原始的,他们肯定和建造吴哥的人不是同一个民族,这一观点成为了顽强的共识,没有人相信完成这项任务的正是12世纪期间的柬埔寨国王。于是在19世纪,创建者之谜构成了吴哥秘密的重要部分。

  在穆奥的鼓舞下,游客们开始来到柬埔寨,在古老的吴哥神庙建筑中参观、留影。这些照片激发了殖民者已经高涨的情绪。控制着柬埔寨的法国殖民者对这些古建筑遗迹的兴趣逐渐变成了有组织的行动,开始对它们进行修整。讽刺的是,当初古高棉帝国国王建造规模宏大的神庙,为的是取得神灵的喜悦,并使国家获得荣耀和庇护,如今殖民者的修葺,除了对艺术的掠夺和保护,更是为了取得这片国土—他们称之为“印度支那”—的合法统治地位。

  自高棉人放弃吴哥开始,那一度强大的吴哥帝国就已经瓦解,高棉国家由盛而衰,经过四百多年内忧外患的折磨,以致最后沦为法国的保护国。

  荒芜

  二战结束后几年,柬埔寨获得了完全的独立。对于曾经的亲王,如今已退位的柬埔寨国父诺罗敦·西哈努克而言,世界上各大人物的经常性来访,是使柬埔寨维持和平局面的保障。参观吴哥,则是为了提醒他们,需要保护的,不仅仅是一个能让人安居乐业的国家,还有高棉人为人类文明曾作出的伟大贡献。

  吴哥的修复工程从未停止过,哪怕是在战火最猛烈的1945年。对于游客来说,吴哥的形象,通常就是一座寺庙的门上方那张微笑的佛面,但对新生的柬埔寨而言,不管制度如何改变,出现在国旗上的,永远是吴哥窟的三座塔。吴哥相对以往,更加成为了民族荣耀的象征。

  1970年,内战的战火烧到了吴哥城。在全面开战时期,两个敌对的阵营都认为,吴哥的修复得继续。于是在战线之外,工程断续进行着。持续的内战直到1997年才告终止。其间外界常常只看到有关柬埔寨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挎着苏式冲锋枪的少年战士,饥饿和流离失所的柬埔寨妇女,还有那些无所不在的地雷和被地雷炸断双脚的伤兵。

  这个至今尚未完全走出战争伤痛的国家,仍在别国的援助下,进行着大规模的排雷行动。每年仍有不少人被丛林中隐埋的地雷所伤。吴哥城的丛林中不是没有地雷,但在这个普遍敬畏神灵的国度,多数雷区仍远离着神殿。

  1992年,吴哥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次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柬埔寨政府发起了“拯救吴哥古迹”的国际行动,号召世界各国对吴哥修复给予经济和技术支持。中国、法国、日本、印度等国纷纷确认了修复项目,大规模的修复工程让吴哥古城再次布满了脚手架与工匠。

  西方的财富使吴哥财源滚滚。早已改信小乘佛教的柬埔寨人起初面对吴哥时有些无措,僧侣们依然在自己矮小破旧的寺院中念经诵佛,而不愿到吴哥巨大的殿堂中去供奉那些陌生的印度教神灵。信仰的根源连同古城早已深埋于丛林,现实早已几经迁移、流转。

  吴哥所在地暹粒则因为巨大的旅游收入而发展为一个国际化的旅游城镇。暹粒人没有想到,这些远古的殿宇会给他们带来如此戏剧化的生活改变,每年看着数不清的各种肤色的人涌入暹粒来参观吴哥,他们才欣喜地投入到旅店、餐饮、交通、网吧、按摩等各项旅游服务中。他们十分感谢周达观这位曾经的天朝来客,为他在暹粒塑了雕像,缅怀他为柬埔寨历史所记录的一切。

  吴哥仿佛一笔突如其来的巨额遗产,有人也开始逐渐靠近那陌生的、赐予他们金饭碗的祖先们。在大量游客到来的同时,当地的文物偷盗也日趋严重。一天夜里,女王宫神殿前一个守护兽的头不翼而飞。一天早上,人们又发现一尊雕像的脑袋被锯过??如今城中加强警力巡逻,周边村落的贫困村民们也被招募到各个修复项目中,以维持他们的生计。

  从穆奥到达这里至今,吴哥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经过上百年对古建筑断续的清理和保护工作,游客们已经可以在其中行走自如。但仍有许多人喜欢穆奥所绘制的被丛林覆盖的古庙,他们反对把周围的植物铲除。为安慰这些持相反意见的人,修复者对一些寺庙进行了保留,在经过数十年的战火后,丛林重新将那些神庙包围起来,回到了穆奥最初发现它们时的模样。这些与自然并生的庙宇构成了吴哥古迹极其重要的一种特性与趣味。

  一座曾辉煌绝伦的王城、一段卓绝无双的人类古文明,不知不觉地湮没在了热带丛林之中。不管后人如何评说,当时的情况就是,高棉人放弃并离开了他们生活和建设了四个世纪的吴哥王城,任由昔日古都在东南亚的长草废藤下,并活生生地把它从柬埔寨人的记忆上抹去。在长达五个世纪中,那些俯瞰历史尘烟的神的宫殿、佛的寺院,被深深地埋藏在自然力的荒芜中,与原始森林融为一体,成为被弃置的过往。

  你会想到些什么?那些所有失落的文明,印加遗迹、埃及金字塔、希腊卫城……从远古,蛮荒,启蒙,文明,黄金帝国,其后是自大,挥霍,衰败,不敌,再重归荒芜?

  借用亨利·穆奥在其书中的结束语。作为一位怀旧而疲惫的游客,他写道:“那些场所从前是荣耀和欢乐的舞台,如今则成了荒芜之地。的确,少有比看到此情此景更让人伤感的了。”

  神灵的殿堂——金坚信仰下的高棉艺术

  为神灵而修建的庙宇,为统治者维护统治地位提供了神权的保障。在这种作用的吸引下,吴哥的历代统治者建造了六百多座各自相应的神庙。在建造者死后,这些神庙往往成为他们的陵墓。

  吴哥窟:毗湿奴神的寺院吴哥窟无疑是所有吴哥遗迹中最广为人知的寺院,也称小吴哥,它是吴哥古迹中最大、成就最高且保存良好的建筑,因此“吴哥窟”常常作为整个古迹群的总称。这一遗址也被称为目前世界上发现的最大的独立宗教建筑物。

  吴哥窟并不在吴哥通王城内部,它位于吴哥王城外南面一千米处。到公元12世纪时,苏利耶跋摩二世面临着无地建庙的困难。以前的国王所修建的神庙和河道占满了整个吴哥王城,已经找不到能够建造大型神庙的空地。因此他在城外建造了属于自己的神殿。

  与印度相同,传入柬埔寨的印度教依然以梵天、湿婆、毗湿奴三大神为中心形成多神的层级机构。梵天是最高的神,创造了天地万物,湿婆为破坏之神,毗湿奴是保护神。吴哥窟在作为供奉毗湿奴神的寺院的同时,也埋葬着建造者苏利耶跋摩二世。这看似矛盾的组合其实是基于神王一体的思想,君王死后都被当作神来供奉,寺院既是信仰之所,也是君王死后的神坛。

  吴哥窟最核心的建筑是五座笋状的高塔,代表印度教的神山,环绕四周的庭院象征着陆地和人间,而更外层的护城河则是浩瀚的海洋。正门面西,一条宽阔的石桥跨过护城河,桥上用巨石打造的长达数十米的七头蛇神“那伽”作为护栏,它是吴哥遗址中无所不存的图腾。这则出自印度教创世神话的“搅拌乳海”,在吴哥窟第一回廊东面,有着长达50米的浮雕描绘。在毗湿奴神两边,众神拽着“那伽”蛇身,排成漫无尽头的长列,他们以蛇身在海中持续搅拌了一千年,终于从海里诞生了毗湿奴神的妻子拉克希米,并最终获得了长生药。

  围绕着壮丽的浮雕画廊,还有对印度古代叙事诗《摩诃婆罗多》与《罗摩衍那》中经典战争场面的描绘。一位强权的国王相信他有必要仿效众神经历的伟大战役,典型的军事崇拜。

  在整个寺院中,墙上但凡有一整片空白,无不雕刻着跳舞的飞天仙女阿普萨拉。她们是吴哥寺庙的雕刻艺术中不断重复的主题之一,她们宁静、单纯、微妙而神秘的微笑总使人观之不厌。阿普萨拉们面容温雅、袒露着圆润的乳房,舞姿自然而庄重。这雕刻出来的音乐,经过一千年后,仍在向人们展示着祭祀舞蹈那缓慢而起伏的节奏。

  巴戎寺:把宇宙的中心献给佛在吴哥通王城,曾经的居民据说有百万之多。在都城的正中央耶跋摩七世没有把最大的神庙献给湿婆神或毗湿奴。因为原来的那些印度教神灵未能保护他的城市免遭占族人的侵略,他便将吴哥最后的一座伟大神庙献给了佛。

  巴戎寺位于王城的几何中心,象征着宇宙的中心。古代高棉人认为世界中心耸立着一座高山—“须弥山”,它是众神聚集的地方,同时也是神降临的场所。

  而在山之上,又重叠着三重山,掌握着时空。巴戎寺便是这种宇宙观念的完美体现。巴戎寺有三层庙宇,一层比一层陡耸。向东西南北延伸的干线道路,象征了从须弥山向世界各地延伸的道路。城墙象征着喜马拉雅山脉的灵峰,而包围城墙的外环渠则表示了海洋。在用石头筑起的台基上建造的50座佛塔,高低环绕地分布在中央尖顶的周围。每座佛塔上都雕刻着四张神秘微笑的佛面,200张面孔分别注视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无论在巴戎寺内何处,你总能看到不同的佛的表情,仿佛走入迷宫,置身于辽阔的天空下,周围是一张张佛面。

  寺庙中央是两个阶层的台基,两层四周都有浮雕回廊。与吴哥窟浮雕充满政治与宗教色彩不同,巴戎寺的浮雕充满了贵族和平民的日常生活题材。外回廊的浮雕多表现战争、耕耘、渔猎、集市贸易、婚嫁杂技等场面,与暹罗军进行战斗的场面,君主生活如接见大臣的场景随处可见,内回廊浮雕则主要以神话故事为主。巴戎寺外围有五道门,寺门东向,不但五道门上都有雕刻,甚至连地下室、所有门窗和上下壁间都有很多浮雕。金子、色彩已经完全从建筑物上消失,只剩下石头。许许多多的佛像,坐在宝座上或浮雕在高耸的塔顶四面,都冲着虚无,微笑了千年。

  塔布隆寺:在印度教、佛教和自然力之间

  柬埔寨每个国王按其宗教信仰建造寺庙。在吴哥王朝的强盛期,公元9世纪至12世纪,国王大多信奉印度教,所建庙宇多是供奉印度教神灵。12世纪末期,耶跋摩七世在位期间信奉佛教,在全国兴建了一大批佛教寺院。但其后的几个国王又都是印度教的崇拜者,他们毁佛像,压制佛教徒,致使宗教矛盾日趋激烈。

  塔布隆寺最初是12世纪前期,耶跋摩七世为自己的母亲建造的佛教寺院,而后来被改建成为印度教寺院。所以,佛教色彩较浓的雕刻大多被凿去,遭到破坏。在围墙所围绕的东西约一千米,南北宽七百米的区域内,据说当时居住着众多敬奉神灵的僧侣和舞者。建造完毕之后,塔布隆寺一直不停地进行着扩建,所以在墙壁所包围的寺院内,通道错综复杂。

  在被暹罗攻城的后来,吴哥又被从四面八方逼近的热带丛林所占据。塔布隆寺没有塌,却与树缠在了一起。难以辨认的瓦砾几乎到处都是,夹杂着蕨类、藤蔓,覆盖着地衣,永远默默无闻却有着固执毁灭性的植物。如果清理掉树,墙会塌,而不清理巨大的树根,它也将被树所吞噬,最终还是塌。为了显示自然力的强大,寺庙在维护过程中对树木不进行砍伐,任其保持姿态。

  于是,在这座被自然力所控制的寺庙内,那些人类的杰作已和丛林形成一体,纤细的树根几百年间渐渐变粗,使墙体开裂,使拱顶坍塌,可也正是它支撑了一些石块,如无数庞大章鱼巨足包围着、紧搂着建筑。在这里,植物构成了废墟的秘密,也成就了它的趣味性。

  “法国保护时代已经离我们远去,但我们会一直支持那些有胆量创新的人。”他们说:“过了桥就是柬埔寨首都金边。”那是一座四车道的旧桥,桥下的水灰灰的,对岸的房子也是,一片杂乱,让人想起1990年代港产片中的贫民窟。

  二手的汽车、摩托车、自行车以及为旅游者代步的改装摩托车TukTuk占据了所有街道,而这一切也全是土灰色的。这个由鼎鼎大名的VU图片社创始人Christian Caujolle亲自操刀的首届金边国际摄影节将如何融入这座城市的日常生活?突然,我的目光被一排巨大的眼睛牢牢吸住。那是一堵贴满了巨幅黑白摄影的围墙,每一幅作品都是一双直视你的眼睛,与眼睛一同被无限放大的还有那些对世界充满期待的目光,刹那间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是摄影节!”我竟喊出声来。车经过院子的大门,上面写着“AMBASSADE DE FRANCE”。

  在摄影节的开幕式上,我认识这位来自法国的25岁摄影师JR .他年轻得让人惊讶。眼睛并不是他创作的全部,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将这些黑白的巨大眼睛(有时是面孔)贴在整座建筑上,许许多多的民居外墙上,又或者让公共汽车带着一双大眼睛跑长途,然后他再用摄影将这些令人震惊的场面全部记录下来。当然这样的壮举也并非每次都能成功,曾有几次他就因为非法张贴而被警察拘捕。因此,他的名字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他得意地给我看了一张警察拘捕他时的留影。

  与JR带来的震撼不同,另一位法国摄影师Ludovic Careme将一群金边青少年眼中的迷茫与渴望和他们的青春一起凝固在彩色胶片上。当你面对这些作品时,他们复杂而矛盾的情绪如泉水一涌而出,倾泻在你心里。另一组反映年轻人的作品是法国年轻女摄影师Marion Poussier镜头下那群度假的法国少年,他们目光闲散,总是望向别处,将身体放松地舒展在照片柔和的色调当中。在这些少年散漫而无聊的生活场景中,我隐约地感到一丝淡淡的忧愁。

  除此之外,印度摄影师Achinoto Bhadra作品中诡异的眼睛,王刚的《荒野彝人》中那些充满原始欲望的眼睛,泰国艺术家Manit Sriwanichpoom冷眼旁观的眼睛,比利时摄影师Federice Lecloux作品中残破的时装假人那对像在诉说故事的深邃眼睛,以及柬埔寨年轻摄影师Khvay Samnang镜头下那许多既相似又不尽相同的柬埔寨人的眼睛,都让人印象深刻。

  在吴哥国际摄影节成功举办4年之后,法国人在与吴哥比邻的金边创办了这个新的摄影节。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古代高棉人放弃吴哥迁都金边的故事。尽管在吴哥一些优秀的欧洲摄影师开办了富有生气的“大师班”教授摄影技术给年轻的亚洲摄影师,但正如法国文化中心的负责人、金边摄影节主办人Alain Arnaudet所说的,金边才是柬埔寨当代文化和艺术发展的中心。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过去15年当中,摄影在金边几乎是缺席的。通过Christian Caujolle为展览撰写的前言我了解到,法国文化中心曾约请过不少国际巡回摄影展到柬埔寨展出,可是大部分优秀的作品实际上并没有被呈现,柬埔寨官方美术馆通常只挑选小部分作品(一些纪念碑和肖像作品)展示给大众。

  而对于当地人来说,摄影的作为仅仅限于新闻报道的补充和在明信片上呈现名胜景观。法国文化中心开办了一个黑白摄影工作室,并组织了一系列的实习活动,来帮助那些爱好摄影的柬埔寨年轻人,让他们有机会接受相应的技术培训,并学会用摄影来表达自我情感。由于当地的观念,他们往往会首先向新闻摄影靠拢,最后往往是那些超越了传统观念的学生才能找

  到通往心灵的艺术之路,创作出有意思的作品。本次摄影节中那些参展的柬埔寨年轻人正是其中的佼佼者。最初,这些不太成熟甚至还带些模仿意味的作品并不能打动我。但主办人Alain Arnaudet的一席话竟让我有些感动了:“这些年轻人都准备献身艺术,但当他们弄不清楚该如何建立摄影的基础时他们会急得敲自己的头。在柬埔寨很难找到关于摄影的书籍,这里的年轻人还没有熟练地掌握在互联网上搜索有用信息的方法,因此学习摄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Christian Caujolle说:“四年的吴哥摄影节为柬埔寨年轻人提供了一个接触国际当代摄影的机会,使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如何用他们的独特性、他们自己的观点去表达自我。现在,我们能从他们的画面中感受到属于他们的自由。柬埔寨当代摄影出现了!法国文化中心在首都创办了摄影节并非与吴哥摄影节作对,而是一种友好的对话。在这个世界各地频繁举办摄影节的时代,我希望通过这个摄影节启发大家去思考:在这个被图像所充斥的世界当中,摄影还能为我们提供什么。”这位欧洲摄影界的风云人物从来不认为摄影的存在是为了表现客观现实,他更关注摄影师的感觉。他在1986年创办著名的VU图片社时就曾表示,他希望建立的是一个摄影师的平台而不是一个图片的平台。在金边的展览名单上没有古典作品,没有大师作品,Christian Caujolle要让这些年轻人通过摄影自由对话。

  摄影节主办人Alain Arnaudet在担任法国驻柬埔寨文化官员前,曾负责阿尔勒摄影节的筹备工作,他雄心勃勃而且对摄影充满热情:“最近两个星期,在柬埔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谈论摄影,2009年1月我们还将开设一个向柬埔寨年轻摄影师开放的摄影工作室。柬埔寨是一个正在发展的国家,法国保护时代已经离我们远去,但我们会一直支持那些有胆量创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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