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有关方面宣称将筹集200亿元再现当年圆明园,惹来不少争议。我倒不认为,人家这么做有什么错。这里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分清楚两个圆明园的性质。
这两个圆明园,一个是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北京圆明园,另一个是计划兴建中的横店圆明园。后者无论在历史渊源还是精神依存上,都与前者丝毫无涉。或者说,真正的圆明园只有一个,这就是见证了历史兴衰的北京圆明园。而横店圆明园就是原样照搬,也顶多不过是一件复制品。直白地说,它既不该叫重建,也不是复建,而是一座彻头彻尾的新建筑。这就像经常可以看到的缩小了比例的故宫、长城或“锦绣中华”等旅游景点,再惟妙惟肖也不会有人说是真的。
还要看到一点,无论北京圆明园现在归属哪家单位管理,它依然是全民共有的文化遗产。从历史角度而言,这样的文化遗产独一无二,别无分号。而计划兴建的横店圆明园,本质上不过是一种市场行为。大家都知道,横店号称亚洲最大影视基地,同时也是一处新兴旅游景点。在这里建起来的圆明园,其功能设计想必也在于此。一者为历史文化遗产,一者为旅游经济产物,这也是两个圆明园的根本区别。
既然两个圆明园并不存在任何内在关联,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反对兴建。我曾多次撰文反对重建圆明园,但指的是那种原地重建而不是异地新建的行为。假如有人愿意投资,并承担相应可能后果,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质疑这种经济活动。但要指出一点,这样做的前提是,对方不能借用北京圆明园的名义来进行任何相关活动。这其中包括,以异地重建等名义筹集资金,或借此征集圆明园相关文物,等等。
也就是说,作为旅游经济的产物,横店方面理当按市场化规律办事,而不能打着重建的旗号,行商业运作之实。在具体操作上,横店方面既可以组织财团运作,也可以向公众募集资金,甚至还可以允许国有资本介入,但必须老老实实告诉大家,这是一项资本投资,赚钱了大家分,亏钱了大家赔。千万别筹资资金的时候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记住历史、弘扬传统,一旦项目失败又拿这个作挡箭牌规避责任。这也是我提醒要分清楚两个圆明园的一个原因。
行文至此忽然想到,其实还有另外两个圆明园:一个是地理意义上的北京圆明园,另一个则是存在于公众精神想象中的圆明园。这两个圆明园显然也有着很大不同。地理意义上的圆明园,乃见证异国入侵、朝代更替的肉身存在,而公众想象中的圆明园,原本也应当是一个见证历史、激励人心的地方。而如今,她不仅是历史浩劫的现场,还成了一处公共旅游景点,以至于人们必须花钱买票才进得去。毫无疑问,这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圆明园的价值和意义。而这么一个地方——即便她仍然具有无可替代的地位,和那个计划兴建的圆明园又有多少不同?
不得不说,从某些方面来看,北京圆明园与横店圆明园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步缩短。事实上,北京方面也正在大张旗鼓地着手准备复建原有景观。在这里,两个圆明园的实际用途不仅无甚区别,甚至将来二者之间还可能发生一场商业大战。到那时候,大概只能感慨:本来毫无价值关联的两个圆明园,居然在商业利益面前殊途而同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