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俄国乘船到台湾

  今天是我在旅途上第三个星期的开始,也是最后一个星期了。天空铅灰色,空气潮湿。我仰望着一缕黑烟从罗斯号的烟囱升上天空,她将带我穿过日本海难以穿透的迷雾。对于将要离开俄罗斯我不无惆怅,但是我还没有弄清楚上船的码头在哪里,开船是什么时间。

  船票上写明开船时间是下午6点,到5点的时候,我才跌跌撞撞找到了船公司的办公室,它藏在码头边一幢公用建筑的顶楼,门上没有任何标示。没有人明确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至少知道了应该在哪里等候:那是一个墓穴般的地下室,放着灰色的塑料椅子,浅黄色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有一面墙上吊着一架电视机,屏幕上跳动着红色的斑点。到了晚上9点,在没有任何预先告知的情况下,一对大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小个子职员开始让旅客跨过门槛。像是一出一本正经的喜剧,又等了一个小时,我来到了下一个地狱般的地界:俄国海关。90分钟后,我终于登上了罗斯号湿滑的木头舷梯,这时离开我到达码头的时间已经足足有8个小时了。

  36个小时的航程充满愉悦。海上风平浪静,天气宜人。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侯船室里,我遇到了另外一个晕头转向的西欧人,在罗斯号的航行中,我们一起用餐,一起喝酒。一路呆在暖和的酒吧里聊天和畅饮朝日啤酒,可以算作对船上乏味伙食的补偿。

  比如说吧,第一天的午餐有一小碗淡而无味的海鲜色拉,接下来是半冷不热的俄式蔬菜肉汤,冷土豆配炸肉排。那肉排像橡皮一样坚韧,连餐刀也奈何它不得。用餐时间是严格规定的,用餐时,你上一道菜还没有用完,下一道菜就上来了。

  奇怪的是,对于日本我没有对俄国那样的“文化冲击”,在日本海关和边境官员登上罗斯号之初,这一点就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们在船上大厅里架起工作台和电脑,用三种语言告知旅客有关入境事宜,递发三种语言的表格,礼貌而高效地在一个小时之内办完了大约100位旅客的入境手续。

  在日本港市伏木,我们在罗斯号上结识的日本学生兀蒙,带领我们一群乌合之众的游客在昏睡的街道上拖拖拉拉行走。我们招呼到3辆盒子形的出租车,司机带着白色帽子和手套。汽车把我们载到高岗,买了车票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火车在日本西部沿海平原上行驶,我嘴里嚼着醋渍墨鱼干,观赏着车窗外掠过一片片整整齐齐的长方形稻田。到了日本中部地貌变为群山连绵,最后火车驶过了日本东海岸人口稠密的城市群。

  从东京到大阪我乘的是快速的新干线。在大阪我不无担心地登上飞龙号渡船经由冲绳前往台湾。日本海是平静的,但是这条西太平洋经过琉球群岛直到中国东海的航线,却以浪高和台风闻名。

  飞龙号和罗斯号相比,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日本的食物美味无限,床铺柔软,啤酒冰爽,信息即时而准确。船上旅客很少,主要是载货,每个船员似乎也是身兼数职,比如副事务长也兼带保洁员、厨师、服务员、酒吧招待和水手。

  在22天旅程的最后一个晚上,我手里拿着世界地图,翘腿坐在顶层甲板上。我想辨认出靠近轮船的那些云遮雾罩,岸线蜿蜒曲折的岛屿是什么地方。在海的一方,夕阳把天边涂上一抹金色,海水像深蓝色的丝绸般缓缓起伏。我意识到岛屿的名字并不重要,身享眼前的一片宁静已经足够。我把地图放回背包,注意到背包里还有一张卷角的报纸,那是我离开英国前,从“观察者”杂志中取下的一篇还没有读过的文章,作者是著名的美国旅游作家鲍尔.塞罗科斯。我回到船舱里,喝着最后一杯英国红茶,为塞罗科斯结语中的想法所打动。

  他写道:“我为从本质上来说,游客都是乐观主义者,否则他们不会去任何地方。”我想起了在布鲁塞尔到莫斯科火的车上自己曾有过的担心和忧虑,当时我横倒在睡铺上,把从翻船到食物中毒等一切最坏的情景都想到了,担心飞来横祸会在途中某个地方向我袭来。但是事实上,整个旅途一帆风顺,我害怕的事情没有一样发生。真的,每当我遇到一道坎,命运总是及时向我发出微笑。它给我送来了翻译、平静的海面、健康的身体,还有最重要的,一路的旅伴。

  虽然我独自出行,但从未感到过孤独。在比利时我结识了杰哈德,在白俄罗斯遇到了迪米,在穿越西伯利亚的火车上和菲兹尓、斯拉维克和乔.陈邂逅,在罗斯号上与威廉姆、多米尼克和兀蒙结成了朋友。不管他们是否知道,这些偶然的相遇把我从一个悲观主义者变成了乐观主义者。虽然花去了三个星期的时间,我最终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旅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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