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体制的支持和政策的倾斜,再加之公众阅读欲望的极度缺失,文化只能让位。
2月底的最后一天,照常的营业时间,阿卖书房的大门上贴出了一纸搬迁启示:“阿麦书房(恩平道)即日起暂停营业”。打开阿麦书房的官方网站,是一段没有过多感情修饰的告别词:“在经营成本高企利润微薄的实际环境下,要维持一家位处于铜锣湾的实体书店实在是太奢侈了。因此,我们决定不再续租恩平道这个单位。”
在香港,最近的五年间,阿麦书房可谓跟文化艺术最贴近的独立代表。2004年春,阿麦书房于铜锣湾恩平道上一座不起眼的唐楼2楼静悄悄地开业。阿麦的名字来自于书店老板对于剧场演出的热爱。老板James(本名庄国栋)年轻的时候是个文化爱好者,读中学时就已参与剧场演出。出于对德国戏剧家布莱希特名剧《三分钱歌剧》的喜爱,于是就挑选了剧中一个叫做Mackie的角色,以“Mackie Study”作店名,中文译作阿麦。
开业之后,阿麦书房打出了“新的阅读时代,新的上楼书店”的经营口号,并身体力行,致力于引进当时在香港甚少见的诗歌散文、哲学传记、人类学、音乐文学、性别研究等书籍,除此之外,阿麦书房更自资出版音乐CD及杂志,并与其它本地学术团体合办活动,例如曾与牛棚书院合办纪录爱书人的看法及声音的“身体说明书”之发声活动,又与另一楼上书店阿猫地摊合办校园原创音乐剧;此外还策划了“杂志/书籍编写制作班”,更于书房内举办以“本地独立出版”为主题的小型书展。很快,阿麦书房便成为香港爱书及爱音乐人的聚脚点,2006年更是一举进驻香港艺术中心,名气之响,乃至于内地及台湾文艺青年和爱书人每次来到香港,都将其当作香港行的朝圣必访之地,足以见之其在香港二楼书店的影响力之大。
但是再有独特个性和充满文化味道的书店,也不得不在文化地标和商业场所这两种身份之间寻求平衡、经受考验。惯常的规律是,资本压力的严酷考验之下,文化必然要让位,文化人也必然要妥协,何况这又是曾发生过小书店老板葬身书堆悲剧的香港。阿麦在现代浮华和闹市区高租金的双重挤迫之下悄然退场,这也许只是诚如曾做过书店店员的《字花》编辑邓正健所言那般,“也没什么,该完的时候便要完,一鸡死一鸡鸣,香港就是这样”。不错,香港就是这样,有勇气开小书店的,永远只是一些拥有理想主义情怀的个体的独立行为,缺乏体制的支持和政策的倾斜,再加之公众阅读欲望的极度缺失,只能曲高和寡,知音寥寥。香港的许多文化荒谬现象,又总是教人无奈与泄气,就连香港人自己都在说,这是过于喧嚣的孤独,喧嚣的是机器一样的物质世界,孤独的是废纸一样的人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