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房子以后

  在过去两年中,一百多万家庭丧失了抵押品赎回权。

  在过去两年中,一百多万家庭丧失了抵押品赎回权。根据抵押贷款银行协会提供的数据,银行现在正忙于取消超过150万户的抵押品赎回权。

  无论对于全球范围的信贷紧缩来说,还是对总统大选来说,抵押贷款危机带来的影响都是显而易见的。人们一直非常关注过分扩张的私房房主的状况。但是失去住房对个人所造成的具体损失并不明显,至少对于那些尚未进行支付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的环境心理学家罗伯特·吉福德(Robert Gifford)博士表示,不得不失去住房——产生了许多关于生活和家庭的记忆的地方——将会给人们带来深深的创伤,这是不足为奇的。情况确实如此,他说,即使失去住房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房主在财政上出现了管理不善。

  “当你选择搬家的时候,当然你需要收拾行囊离开的时候,但是也许这是因为你已经选择了一份更好的工作,一个更好的去处。这说明你的生活正在沿着向上的轨道前进,”吉福德博士说。“但是,如果有人告诉你,你必须离开,”他接着说,这就破坏了“美好生活的一个重要的方面:你的生活受到了别人的控制。”

  如果说“住房是心理世界的中心的话,”吉福德博士补充说,“当人们失去它时,他们就会感觉自己的星球好像就要爆炸一样。”

  纽约的罗莎琳德·多琳医生(Rosalind Dorlen)是一位临床心理学家,华尔街的很多工作人员都是他的病号。她认为,住房是一个人在社会领域中的强有力的标志,是“人们如何看待自己和希望整个世界如何描绘自己”的重要标志。失去这个标志将会使人变得消沉,产生巨大的焦虑感,她说。

  对于那些只有很少财政来源的人来说,寻找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也同样具有很大的挑战性。

  大都会人寿保险公司于2007年底开展的调查表明,44%的员工得到的薪水勉强能够维持生活;纽约大学专门从事贫穷和收入分配的经济学家爱德华·沃尔夫(Edward Wolff)的研究结果显示,48%的美国家庭拥有的流动可支配资产不超过5000美元。如果经济状况非常拮据的人无法偿还抵押贷款,那么他们的信用等级将会下降,这样的话,他们就有可能失去租赁房屋的资格。这样的家庭可能经常会面临亲戚和朋友的摆布,因为这些人不一定乐意接受他们。

  许多人不得不在遍及全国的帐篷区和停车场上寻求落脚点。无论是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圣塔芭芭拉,还是在乔治亚州的雅典,这样的地区要么是突然出现的,要么发展得特别迅速。与他们相比,下面提到的这些家庭则要幸运得多。他们已经找到了居所,至少现在如此。但是他们却要面临着失去住房带来的情感上的波动,以及随之而来的不适感和不确定感。

  在德西科一家的四个孩子爬进卧室里的加长型睡床上跟着母亲杰米(Jamie)一起睡觉之前,他们一直跟着母亲的表妹卡门·考尔德(Carmen Calderon)睡觉,他们打电话对父亲说晚安。德西科夫人和她的孩子们——8岁的以利亚(Elijah)、6岁的卡门(Carmen)、4岁的萨拉(Sara)和3岁的摩里西(Mauricio)——与考尔德小姐住在一起。考尔德小姐是曼哈顿一家设计公司的艺术总监,住在纽约瓦屏九瀑布市的一个小镇的房子中。但是杰米的丈夫塞巴斯蒂亚诺·德西科(Sebastiano DeCicco)在康涅狄格州的诺沃克市工作,为了节省汽油费的开支,在工作日期间,他住在位于桥港市的妹妹家中,周末的时候才能够与家人团聚。

  上个月,32岁的德西科夫人失去了一份在奥兰多市管理一家宾馆的商务中心的年薪为3.5万美元的工作。这样,全家向北搬家到28岁的德西科先生工作的地方。德西科先生是SecurAmerica公司的保安主管,每小时可以赚到13美元,而不是10美元。2004年时,他们向银行借贷了一笔资金,购买了价值8.5万美元的住房,两年前他们又借贷了6.5万美元,后来银行方面表示,银行甚至已经不再考虑允许他们以低于房屋价值的价格进行出售,除非他们开始无力偿还借款,德西科夫人说。所以,上个月的时候,夫妻俩只得放弃这套住房,他们现在已经拖欠银行的债款达两个月之久了。

  对于萨拉和摩里西来说,与德西科先生分开是十分困难的;过去的时候,他们的父亲夜晚在佛罗里达工作,因此白天母亲上班的时候,父亲可以一整天与他们呆在一起,陪着他们。有时候,当孩子们从杂货店返回到小镇上的房子时,长着一双杏仁般大眼睛的摩里西经常会嚎哭着抗议。“不,妈妈,我想去我们的房子,”德西科夫人向我们诉说。“他还不是很明白。”对于德西科夫人来说,她渴望得到过去在自己的房子中生活所拥有的隐私。当丈夫周末回来探望她们时,床上躺着她们一家六口,房间里还有第七个人,她的表妹。她们的财物存放在一个单独的橱柜中。

  德西科先生的收入和妻子的失业保单勉强能够维持基本的生活需要,她说,但是因为大多数财产仍然存储在瓦屏九瀑布市,夫妻俩每个月仍然需要支付200美元。他们的财产中包括一个四件套的用大理石和桃花心木制作的卧室组合家具,这是两年前他们为住房进行再筹措资金后花了8000美元购买的。最近,德西科夫人在craigslist.org网站上发布广告,愿意将这套家具交给任何愿意接受的房东使用,以此来作为保证金和第一个月的房租。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人表示对此感兴趣。

  最近,在前任男友的阁楼公寓中,39岁的乔迪·克利斯丁(Jody Crispin)坐在一个破旧的绿色睡椅上,一边沮丧地注视着垃圾遍地的地毯和面前的一张咖啡桌,一边向记者解释为什么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到2006年时,克利斯丁女士已经连续三年为一家汽车销售网站作广告推销员,年收入超过10万美元,于是,她在花费20.5万美元在维吉尼亚海滩的Green Run附近地区购买了一幢面积达2000多平方英尺的两层小楼,这是她第一次购买房地产。虽然这栋房屋的月供为1650美元,但是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现年18岁的克里斯托夫(Christopher)和年仅6岁的拉什(Rush)——都拥有了自己的房间,而且还有一个带有顶棚的天井可以让拉什去户外玩耍。但是,就在一切都将大功告成的时候,克利斯丁女士发现她的销售佣金出现下降。而且,在那一年的八月份,一名主管将她的一些客户重新分配给了其他的业务员,一气之下,她做出了一个让自己后悔不已的决定:“他们告诉我,要将我联系的一些客户转给别人。我选择了辞职。”

  最初,她决定转行作一名房地产代理人。但是在长达三个月的学习过程中,她注意到附近地区的“吉房待售”的标牌悬挂了好几个月都无人问津,于是她感觉现在进入这一行业并不是时候。在接下来的一年半中,她也找了一些其他的工作,如在资产管理公司或汽车销售公司作业务员,但是收入一直没有以前那么高。

  她说,最初她从购房之前留作安全保障的储蓄拿出1.5万美元来努力偿还所有的账单——包括支付抵押贷款,以及孩子们在三个月之内进行三次手术所需要的费用。到8月15日时,她已经连续三次无力偿还贷款,银行在一次丧失抵押品赎回权的拍卖会上拍卖了她的住房。万般无奈之下,在劳动节之后的周末里,她和拉什搬到了前任男友(拉什的父亲)这里。生活安排极为困难,她说,虽然他在外面与别的女人约会,而且已经表示两人绝不可能重归于好了,但是她还是对他抱有一丝希望的。(对于我们要求进行采访的多次电话留言,他没作任何答复。)

  这个公寓是典型的流浪汉的住所,里面有一个黑色的皮革椅子,墙上有几张画,没有餐桌。由于楼上的卧室和楼下的居住空间没有围墙进行隔断,克利斯丁女士没有办法,只得偷听前男友进行的电话交谈。由于没有独立的洗澡间,再加上装有大部分衣服的梳妆台和家具都锁在一个储藏仓库中,唯一能够使用灯光化妆镜的地方就是卧室的地板上。每天早晨,她只能蹲在地上进行化妆梳理。

  在晚上,她和拉什一起睡在标准尺寸的床上,而拉什的父亲则睡在楼下的睡椅上。因为公寓里的空间狭小,6月份就将高中毕业的克里斯托夫在周六之前一直跟教堂里的年轻牧师住在一起,当时他也正准备和朋友一起出去租房子。

  “让人感到惊异的是,如果你拥有一套自己的住房,你就会考虑出去度假,或者考虑约什么人一起出去吃饭,或者什么时候需要打扫卫生,”克利斯丁女士说。她戴着一条项链,上面有三个圆环,分别刻着“信念”、“希望”和“爱”这三个词。“当你失去住房之后,你就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了。这个时侯,满脑子想的就是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拥有自己的一套住房。”上一周她有两天没去上班,因为她有点情绪失控,无法去面对同事们,现在她又开始担心可能会失去现在的这份工作。

  周五的时候,前任男友要求她搬出去,但是她身上只还剩下130美元,根本无法租到住所。所以她在星巴克张贴了一则广告,准备出售自己的大屏幕电视。虽然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但是她不得不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两年前,提姆和林赛·诺普(Lindsey Knopf)感觉日子是那么得一帆风顺,所以他们用位于佛罗里达州Palmetto的面积为1800平方英尺的住房进行再筹措资金,在16.9万美元抵押贷款的基础上又借贷大约11万美元,以此来支付账单,并且还在后院建造了一个游泳池。“当时我能够赚到很多钱,”诺普先生说,当时他在当地的一家电缆公司任服务总监。“我能够支付所有的账单。”不过,在随后的2006年,他失去了这份工作。“后来,他们倒是又为我提供了一份工作,不过收入少了很多,还不到原来的一半。”

  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他们不停地劝说债主们接受损失,夫妻俩最终有机会安排了一次赔本抛售,这样他们就可以不在信用纪录上留下任何关于丧失抵押品赎回权的污点记录了。12月份,房屋得以出售,夫妻俩获得了21.4万美元,比2004年购买时支付的费用多出了2.5万美元,但是却比他们在重新募集资金后欠下的债务额少了6.5万美元。

  他们立刻租住了房子,但是在节假日的时候搬家真是让人难以接受,33岁的诺普先生说。对他们的孩子来说——12岁的女儿阿什顿(Ashton)和9岁的儿子蔡斯(Chase)——更是难以接受。“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圣诞节对我们来说都是非常特别的,我也一直努力让我的孩子们感觉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说。“在圣诞节来临之前,我们已经在租住的房子里生活了一个星期。所以,我们弄了一颗圣诞树,准备了一些小的装饰品,不过没有什么很大的。与往年相比,这有点不太正常。”

  尽管他们已经在租住的房子里生活了将近一年时间,30岁的诺普夫人说,她还没有打算去买窗帘。“这不是我们的家。我没有那种感觉——这不是我们的家,”她说。“这里永远是房东的家。三年之内,房东就会让这套住房上市,或者出售。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住三年,至多三年。”

  历经多年好几次房地产交易之后,57岁的凯诺什·艾特马迪(Kianoush Etemadi)和16岁的女儿帕里斯(Paris)终于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屋。艾特马迪女士从小在伊朗长大,在马里兰州的洛克维尔拥有一套住房。2005年时,为了省钱,她出售了这套房屋,搬到位于贝塞斯达(Bethesda)与妹妹艾扎(Azar)一起居住。2006年,贝塞斯达的房地产市场异常火爆,姐妹俩决定增建房屋,扩建了800平方英尺,还修建了一个小厨房,为此艾扎贷款20万美元;在建设期间,三口人住在附近的另一套住房里,那是艾特马迪女士在同一年购买的,计划等待房价进一步上涨之后出售,50.5万美元的本钱是不会减少的。

  但是,到2007年时,姐妹俩承担了过多的债务,与此同时,房地产市场也已经降温。对于艾扎的抵押贷款,她们已经连续三个月无法进行支付了(她们说,银行曾口头承诺过,在建设期间不会要求支付的),银行开始威胁要取消她们收回抵押品的权利。凯诺什一方面需要为自己新购买的临时住房支付4700美元的抵押贷款,另一方面,现在他不得不帮助妹妹支付贷款——尤其在艾扎失去了原来那份护理特殊需要的儿童的工作的情况下。凯诺什开始作房地产代理人。六个月以来,他们一直努力卖掉其中的一处房产,但是一直无人问津。8月份,全家搬回了艾扎的房屋,凯诺什努力争取避免丧失抵押品赎回权。“我用完所有的积蓄,借遍了亲朋好友,也卖光了自己所有的首饰,”她说。

  与此同时,她不再为本来打算涨价之后进行出售的房屋支付贷款,很快她就收到了抵押贷款债主的通知,威胁要取消他们收回抵押品的权利。上个月,她被告知,房子将于10月15日进行拍卖,不过,她说,律师经过谈判以后帮助她申请延期进行。

  现在,与她和女儿住在一起的除了51岁的艾扎之外,还有其他三个室友,她们共同承担费用。住在这里对女儿帕里斯来说尤为难以接受,因为她希望有自己的朋友。“当我提醒她,有人在另一个房间里或者在地下室中睡觉的时候,她感到非常烦恼,”艾特马迪女士说。“他说,这是我的房子!这是我们的房子!为什么在周五的晚上我不能尽情地玩一下呢?”

  去年12月份的时候,艾特马迪女士布隆迪尔百货公司找了一份作裁缝师的兼职工作。她心里明白,自己不大可能再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了。而且,她并没有向女儿帕里斯隐瞒这个事实。“她总是问我,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我告诉她,你看看吧,我没有接受过多少教育,也找不到一份很好的工作,所以我们很难拥有自己的房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努力学习,以后考上大学,接受良好的教育,找一份比我好的工作,只有那样你才能拥有自己的房子。我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尽管同为36岁的麦克·贝特朗和克里斯汀·贝特朗(Mike and Kristin Bertrand)在五月份时因为丧失抵押品赎回权而失去了他们在加利福尼亚州Newbury Park的三层的宽敞房屋,他们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在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前长达一年的时间中,他们一直生活在极度的恐慌之中。贝特朗先生是一位网络营销商,在过去两年中曾两度失业。尽管每次他都很快就找到了新工作,但是收入状况却是每况愈下。当他们感觉收入趋于稳定以后,他们两次为抵押贷款申请再筹措资金,因此负债额也由原来的37万美元增加到66.8万美元,每月需要偿还的数额也增加到了4000美元。他们充分利用每一分钟,他们说,一方面来寻找增加收入的机会,另一方面来说服债主们允许他们制定一个更容易处理的还款计划。

  接下来,在二月份时,贝特朗先生失去了最后的一份工作。他开始感觉有些近乎绝望了,甚至产生过企图自杀的念头。但是在一位考虑购买他们的房屋的投资者提出要帮助他们在千橡附近租住一套房屋时,贝特朗先生说,他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在网上处理完他们的大部分财产,或者与车库一起卖掉以后,五月份时,他们全家搬到了那里。

  “能够处理完这些事情,将一切都抛到脑后,我真的感觉很快乐,”他说。“当我们签订租住房子的租约以后,我正在开支票的时候,我告诉房东,你一定不知道我现在的感觉有多么好,”贝特朗先生说。他说,知道“没有人再来赶我出去”让我感到如释重负,感觉就像从身上卸掉了千斤重的担子一样。

  贝特朗夫人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尽管有一段时间她也为丧失抵押品赎回权而痛心不已。“我曾做出承诺要偿还所有的债务,但是突然之间,无论我多么努力,无论我采取什么措施,我们都力不从心了。然后,我们看了一眼孩子们,说道:‘你们知道吗?妈妈和爸爸破产了。’这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为了帮助他们应对这些情绪,四月份时,夫妻俩开始加入“勇往直前”项目,一个帮助丧失抵押品赎回权的人士的团体。这个团体已经吸引了40多个人隔周来参加一次会面,而且全国范围内有数以千计的游客访问他们的网站。

  在四月份,贝特朗先生开始专心忙于过去偶尔从事的电子商务咨询业务。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一家人也能够比较从容地应对每个月2100美元的房租。

  不过,周五的时候,贝特朗先生发现,手头上的咨询合同没有得到续签,他多少又变得有些焦虑起来。“我认为,在一定程度上我仍然感觉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现在的一切,”贝特朗夫人说。“在每个月签署支票的时候,我们都在想,哦,一个月又过来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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