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没有阶层差别,风尘女子、小家碧玉、女大学生、市井妇女相处融融,可以仰视,可以俯看,可能有邂逅,也可能有爱情。
二流子和街头女郎
“有些女人引起男人去占有和玩弄她们的欲望;而她呢,却让人渴望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死去。——波德莱尔《画家的欲望》”
只有城市二流子才能成为街道生活的真正主角,他们是城市生态最忠实的观察者。只有他们才有大把大把的闲暇时光呆在街上,无所事事,跟踪美女,驱赶饿狗,应付乞丐……1867年,巴黎浪子波德莱尔去世之后,编辑将他在杂志上发表的各种小散文集结成书,名为《巴黎的忧郁》。
在这部著名文本中,诗人笔下的美女、乞丐、老妇、卖艺人至今依然闪烁着永恒的艺术之美:“有些女人引起男人去占有和玩弄她们的欲望;而她呢,却让人渴望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死亡。——《画家的欲望》”
一定有不少重庆美女也曾引发诗人们相似的感叹。在长江和嘉陵江上,氤氲的雾气孕育了山城女子的雪肤冰肌,陡峭的梯坎造就了她们挺拔性感的身躯。当然,这样的美女在中国任何发达城市的购物街、时尚夜店都可能大量存在,但更重要的是——注视,是观看与被观看,如波德莱尔所说“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死亡”。
有关重庆美女的传说,也曾引发了很多外地商人和艺术家们的浮想联翩,甚至有不少商人为了娶一位重庆美女,故意把生意做到了西南腹地的山城。
2006年4月27日,在重庆西南大学参加桃园文学社诗会的南京诗人蔡某来到解放碑,他说,他要“打望”美女,以寻找创作灵感并现场作诗。当日下午,蔡某像很多打望者一样,在碑脚下席地而坐,一支烟在手,微笑地看着身材窈窕、打扮时髦的美女从他眼前飘过。
据报道,蔡某提笔写下了一首诗,名为《解放碑》:
“从前你是帅哥/如今显得矮小了/建筑群包围你/连玻璃幕墙的光芒时刻也讥笑/游客好奇地仰望你/猜你青春的年岁/斑马线上窜过来的/又窜过去的粉子/连一眼都不瞥你/只是紧盯着行人/一个妩媚的女子说/今天我只要等来一个/据说成都的美女/都是从山城流去的/据说流向全国的美女/走之后都改了名字/唯孤独的你/一直在这里站着……”
这首诗的部分素材来自网络小说《成都粉子》。在小说里,主人公说“在两路口火车站,我突然明白了成都粉子的一个秘密。我发现,凡是从重庆方向往成都去的年轻女人,基本上都是粉子,有好几次,我差点认错了人……在计划经济时代,成都是重庆的省府,往成都移民的重庆女人大都比较漂亮,于是,发源于重庆的“粉子”这个词,也随着她们来到了成都。”
至少从这首诗的质量来看,南京诗人的打望变成了一次拙劣的行为艺术。
对外地人来说,这样的观看是一厢情愿的,现代化的时尚街区不太可能为过客提供可持续的注视空间,以这样的面目呈现出来的解放碑,已经不是重庆打望美女的最佳地段。
在别的城市里,在宽阔的马路上、拥挤的地铁车站、高楼林立的CBD商务区,行色匆匆的白领丽人是每一座城市的风景,这样的风景只是看的,不提供被看。在男人与女人之间、穷人和富人之间失去了相互凝视的可能,每个人都满怀心事,每个人心中都放着一本安全生活手册,大量的女性在写字楼、汽车、公寓之间流动,她们行走,不再有街头痞子的呼哨伴随,也没有棒棒军的吆喝相应,她们的美色像是在电视屏幕中匆匆而过,它是装饰性的,冰冷的,与观察者们的注视无关,她们与广告牌上的明星模特一样,可能会焕起色欲的冲动,而不会让人产生爱情的联想和幻觉,哪怕是交流的幻觉。
注视是交流、或者交流的机会所产生的前提,英国画家、小说家约翰·伯格在《观看之道》中,阐述了人与动物为什么失去了相互的凝视,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动物园,透过一个又一个栅栏观看动物,而动物的眼神则是漠然的,马上转向一边,以至于在动物园里,我们经常听到儿童们老是在问大人:“它是不是死了?”
除了家畜和宠物,动物已经从人类生活中完全消失,作为资产阶级文明的产物,动物园已经成为人与动物关系消失的纪念碑。
与此相类的是,中国大城市女性的大面积白领化,同样也可以看作是女性从街道公共生活中消失的纪念碑,而作为资产阶级文明图腾的广告牌,正是这座纪念碑的替代物。
在城市化进程中,街头女郎的大量消失更多的是社会分工的原因。通常,男人在街头度过的时光比女人多很多,男人在街上与工作有关,比如棒棒、民工、衣冠楚楚的推销员,他们要在街上寻找生意机会。而女人除了流莺之外,如果过多地呆在街上则意味着超出了休闲和娱乐的范围,难免要被人说三道四。
而在重庆,街头女郎依旧众多,其中有两个因素,为城市过客和街头浪子们提供了“打望”重庆美女的机会,一是美女的绝对数量,二是山城特殊的地形地貌,人们要爬坡上坎、转弯抹角、穿过漫长的街巷才能抵达车站和马路,然后钻入汽车,电影《好奇害死猫》里,美女宋佳的行走就呈现了街区的可观赏性,在这个行走过程中,女人本身就构成了街道生活的多样性,她们在这里没有阶层差别,风尘女子、小家碧玉、女大学生、市井妇女相处融融,男人们可以仰视,可以俯看,可能有邂逅,也可能有爱情。
这正是重庆美女最迷人的地方,而在别的城市中,小家碧玉作为古典意味的女性符号,早已从街道生活中消失殆尽。
从文明发展的角度上说,小家碧玉在男人视线中的消失,实际上就是爱情从当代生活中逐步消亡的一个象征。爱情,作为一种反社会的冲动,就像大街上的贩夫走卒一样,要被城管们撵走,而恋爱的诗意背景,也将在大都会的灯红酒绿中烟消云散。
[在计划经济时代,尤其是在全社会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期,身体作为精神的载体而存在而隶属于精神。这一阶段的身体——如同宣传画上的性别仅仅作为符号代表一样——
象征阶级身份与革命干劲。
[美女、爱情或者《旅游新报》[TheNew]
创刊于2007年1月,由重庆出版集团和重庆旅游控股集团合作打造,是一本全国公开发行的旅游生活类周刊。主要以重庆的旅游咨讯为主,同时关注与旅游行业相关的各种社会生活资讯和现象,并对重庆市旅游文化资源进行宣传。《旅游新报》创刊号印发50000册,作为新生而富有朝气的平面媒体,这份周报填补了重庆市没有旅游类专业报刊的空白。在重庆江北机场,旅客们可以免费地在侯机楼里取阅。[编写/秦小(北京)]棒棒]
“他那双眼睛令人无法忘怀,这样的眼光能使一切皇冠落地,使所有的宝座垮台。——波德莱尔《把穷人通通打昏》”
20年前,本人也曾在烈士墓的一条小巷跟踪某位重庆姑娘,直到她在歌乐山脚下消失,很久之后,这姑娘婀娜多姿的背影还停留在一个少年的青春期梦境中。
现在,中国的其它大城市中,女人的普遍白领化对某些男人来说是几乎是一场恶梦,对于她们的观看,就像看了商业广告所展现的美好生活一样,容易引发人们对当下生活的抱怨。在电影《疯狂的石头》里,小流氓谢小盟在电子游戏厅勾搭一个明显处于社会底层的女孩,他向这姑娘要电话,她以标准的白领腔调说:“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重庆直辖后,由于外地人总是说重庆的文化底蕴不够。一些重庆知识分子开始对本地姑娘的粗俗方言感到不安,甚至有些国企领导要求,底层的女工们也必须讲普通话,这对地域文化而言是一场灾难。
尼采说,粗俗是富有人情味的一种方式。在重庆方言里,爆破音较多,相对于川西地区的方言,它不太有叙事性,而更多的具有抒情性和歌唱性(其实,这正是重庆的地域文化难以产生优秀的小说家,而只能大量出产优秀的诗人和音乐家的真正原因)。重庆姑娘在彼此的对话里经常会带着一些以男性生殖器为指称对象的粗口,比如“锤子”,这些暴烈的词汇就像重庆的火锅一样燥辣,它们在女人的美色中注入了刚烈、泼辣的个性,这与她们娟秀的五官、娇嫩的肌肤构成了一种视觉和听觉上的反差,这样的反差令男人着迷,它让人想起青春时代的冲动、暴力、激情和革命。
据说,重庆女子在爱情上也是异常激烈的,她们敢爱敢恨,义无反顾,对于心爱的男人,正宗的重庆女子普遍都会亲昵地称呼为“幺儿”,意指最年幼的儿子,其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而重庆的媒体市场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在市区,有两份宣称以白领女性为读者对象的城市生活周刊——《新女报》、《渝报》在最近两年里风行一时。两份周刊都以类似《知音》杂志一样的情感故事为主要内容。每周,当人们翻开这两张报纸,媒体从业者都能发现一个令人惊叹的事实,版面上,无痛人流、隆胸、美容整形广告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广告版,这两份周报以其广告年收入达六千多万元的经营规模,让其它西部城市的周刊媒体相形见绌。在相邻的成都,也有两份类似的周报,经营上却举步维艰。在以纸媒广告总盘巨大而闻名的成都市,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当然,这个奇迹是刚烈爽直的山城女子所创造的,同时这也说明,重庆女性对于爱情、甚至对虚构爱情故事的渴求也那么强烈,那么痴迷,以至于相当部分的少女在爱情临头的时候来不及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目前,人们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
这就是重庆女子,她们的美丽令人着迷,但也令人担忧,她们的这一特性也成了重庆这一座城市的隐喻,她有着梦幻般美好的未来,也有着短暂迷惘的现在。
这样的迷惘,也体现在文化建设别的方面。前年,重庆媒体终于选出了代表城市文明的十大名片,很合逻辑的是,美女占据了第一位,而呼声很高的棒棒军却落选了,这一点,让外地文化人感到很意外。
外地人对于重庆的强烈印象正是由“棒棒”开始的。1998年,正是直辖的第二年,电视连续剧《山城棒棒军》风靡大江南北。当年,我在北京居民小区的电梯里也听见家庭妇女们议论剧中人的命运。据导演说,仅西南地区,看过这部电视剧的人就超过了一亿。
“棒棒军”大多是没有什么机会的底层农民,从事着负重爬坡的体力劳动,这对有着“大城市、大农村”称号的重庆而言,美女也许只是“中产阶级的集体幻象”,而“棒棒”则更能体现复杂的当下现实。
棒棒和美女在城市中穿行,就像现实和梦幻在大白天同时呈现,这不仅具有绿叶衬红花的视觉效果,同时,他们一起构成的精神图景,也让彼此成为对方魅力的组成部分,成了重庆这一青涩的城市文明的鲜明意象,一面是坚定和忍耐,一面是浪漫和冲动,就像当地那些青春少女的爱情,既天真莽撞,又坚定不移。
当然,棒棒的流动也丰富了街道生活的舞台,为城市居民增添了一次次戏剧化的冲突和交流。某周六下午,正值车水马龙,忽有一支五六十人的队伍缓缓而来,走到解放碑旁,队伍拉出一条横幅,上书“XX小姐,生日快乐!”,一边绕行,一边挥举扁担祝福。一时万人围观,问缘由,原来是某老板雇请“棒棒军”所为。
而据警方材料显示,“棒棒军”出现近20年来,几乎没有发生一起以他们为主角的恶性暴力案件。这在一座贫富悬殊巨大的都市里令人难以想象。而在解放碑周围,如果仔细观察,人们还会看见一些棒棒,他们年过七旬、身体干瘦,木然的眼光安静地注视前方,只有他们,对身边飘过的美女和月份牌上的丰乳肥臀视而不见,他们不观看,也不被看,仿佛他们没有了欲望。“他那双眼睛令人无法忘怀,这样的眼光能使一切皇冠落地,使所有的宝座垮台。——波德莱尔《把穷人通通打昏》”
是的,因为他们,只想挑起一单也许只有两元钱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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