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雄心勃勃的我们,站在逝者的遗骸和他人扭曲的痛苦上,应以严肃而热情的构想和建造,给生者最牢固的信心,维系他们前望的目光。
5月12日下午4点多,网上有消息说北京午夜会有2—6级地震。虽然后来有官方新闻出来辟谣,半夜的我还是自觉地惊醒了一次,去厕所转了一圈,再绕回床上。15楼的高度很不牢靠,我的床在关键时刻也不会理我。下午2点多在二楼厂房里的三秒眩晕,想必类似吸食大麻之后的感觉,却是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
我重新打量我所寄居的楼房,这栋90年代中期北京三环边上的高层建筑。之前我只是因为有熟人,租金便宜,地理位置不错等原因而租下,却从来没有想过还有抗震等级这个需要考量的角度。即便如此,我唯一能够体察的也只是隔音效果很差的单薄墙体,以及建立在这个观察上的、对於90年代猛烈发展之下建筑施工的集体不信任。
汶川地震之後,建筑和人性命攸关的那一面站到了最前面。
我一位朋友的父母在唐山地震之后,随着整个学校迁徙到成都,并在成都重新恢复整个机构。这次地震中,他们第一批建立的楼房岿然不动,而90年代间修建的房子全都出现了裂缝和危险。原因很简单:第一批的建造者吸取了唐山的经验,很留心地将建筑设计成W型、环抱型等能够增强抗震能力的结构,而後来的建造者则淡忘了唐山的阴霾。事实上,我们能在并不漫长的时间里,察觉到自己对痛苦记忆的衰减和对他人经验吸取的有限。
5月12日之前,在中国的大城市,建筑是房地产,是公积金,是结婚的条件,升值的空间和经济发展的指标,是国家、城市的形象,是有钱人的符号和窘困者的负累。建筑的力量已经被消减,为了遮蔽,遮蔽精神世界的瑕疵和城市生活的问题,而他们之於生命和生活的价值却渐行渐远,含糊不清。
5月12日之後,在四川的灾区,建筑最初的意义出现了回归的契机。建筑是生命的空间,就像古人的洞穴一般,最基本的使命是保障人的生存。在这个基础上,它通过重新界定人和自然、和他人之间的关系,拓展人们对生命的想像。优秀的建筑虽然寸步不移、紧紧抓住土地,却能够带给人以前行的动力。
那天,因为地壳伸了一个腰,北川、绵竹、都江堰的房子倒塌了,7万人告别了人世。我们没有选择自然灾害的权利,但我们有选择生活的权利。而建筑,作为生活的依托,应该被给予最深切的反思和最周全的考量。民族的传统,环境的变迁,最真实的需要,以及当地人的生活和产业的走向,无不和新构建起的建筑息息相关。
80年前,德意志制造联盟的核心人物密斯.凡德罗(LudwigMiesvanderRohe)在斯图加特北面的山丘上建成了魏森霍夫居住区(Weissenhofsiedlung)。他率领11位年轻建筑师,通过改变一个工人阶级的社区而影响了二十世纪整个西方的建筑史。“我们在这里设计的并不是房子,而是新时代的新生活。”
同样雄心勃勃的我们,站在逝者的遗骸和他人扭曲的痛苦上,应以严肃而热情的构想和建造,给生者最牢固的信心,维系他们前望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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